沒有番號,在這雪寂的全茅山(6)
1950年11月28日,志願軍東西兩線戰場正是如火如荼的時候,執行急速穿插的三十八軍在第二天釘在了三所裡、龍源裡及重要戰略高地松骨峰,這意味著前期進入北朝鮮的聯合國軍主力部隊被裝進了一個大口袋中。
在此後,敵人瘋狂的反撲和突圍與我軍誓死阻擊成為世界戰爭歷史上一個罕有的戰例,而這不得不提到一個非常奇異的現象,那就是在小小的北朝鮮,十幾個國家參與的國際性戰爭,在沒有相互宣戰的情況下激烈地糾纏在一起,這在任何人類戰爭史上都是絕無僅有的。
幾天後,也就是12月初,隨著東線戰場最後一批美國海軍陸戰隊的撤退,所有證據都顯示,此時此刻,朝鮮戰爭的主動權已經完全掌握在了中國人民志願軍手中。
這一天清晨,全茅山籠罩在晨霧中,空氣清新得惹人心醉,在志願軍後勤人員和朝鮮游擊隊的幫助下,他們在這道山溝的一側鑿通了一個山洞,他們把帳篷等臨時器具回收起來轉移到洞裡,這樣一來避免了白天被敵機發現的空隙。
在一個偏陋的山洞,蘇大夫守在湛江來的草鋪前,蘸著熱水仔細為他擦拭著臉龐。已經一個多星期了,湛江來如死人一般躺在那裡,依靠僅有的開水和溫熱的土豆湯掙扎在生死線上,持續不斷的高燒讓他嘴唇乾裂,唯一不變的就是他那緊握的拳頭。沒有人能掰開它,同時大家也知道,那是湛江來與死神搏鬥的證明,如果不是這雙拳頭,也不會讓大家感到生命的感動。
蘇大夫仔細擦拭著他塌陷青黑的眼窩,不由想起這個曾在橫村不近人情的鐵驢子,作為一個女人來說,想想就是很怪,怎麼就偏偏看上這樣一個令人討厭的傢伙呢。
她不由探手放在湛江來的胸前,貼在他耳邊說:“還記得在橫村的時候嗎?那是文工團演出謝幕的時候,我說你要回來,我會告訴你我的名字,你可要記住這個承諾……”
湛江來嘴裡嘟囔著什麼,蘇大夫微笑著點了點他的鼻子,說:“對……你要活下來……”可接下來,湛江來在昏迷中說的四個字就讓她納悶了,他說:“我的日記……”
“我的日記?”
蘇大夫有些沮喪,她輕輕捶著湛江來的胸膛,喃喃道:“鐵驢子,就不能說說我嗎?”她的嬌腆縱然令人動容,可是在這醉人的瞬間,洞外的叫喊卻讓她打了個寒戰。
等大家走到洞外,看到了一幕震人心魄的鐵血景象,一個渾身鮮血的漢子領著一隊人從林中踏步而來,他們衣衫襤褸,手中的鋼槍在極寒的氣溫下泛著白霜,每個人眼中都或多或少帶著疲憊的警惕,也許他們還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來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而這些人當中,為首的正是三排長楊源立,在他身後的崔智京看到自己人的時候,便一頭栽倒在地。
幾個志願軍戰士上前將隊中負傷的戰友扶進山洞,在忙碌的人群中,楊源立揮開攙扶,在冰冷的山谷中突然吼道:“湛江來!你他媽給我滾出來!”
他的臉上鐵青,手中的刺刀攥得咯咯直響,嚇得眾人不敢上前,這時佛爺從山洞裡鑽了出來,他先是望了望四周,接著抽出剔骨刀淡淡道:“他滾不出來了。”
“這事不是你扛的,我敬你是個爺們,可湛江來把我們老少爺們都搭進去了!我楊源立生來就沒看過老天爺的眼色,你要是挑樑子,我也不會客氣!”
佛爺仰天大笑,淡淡道:“姓楊的,別跟我玩套嗑,佛爺我不吃這一套!我也實話告訴你,連長就在裡面昏迷不醒,你要弄個明白就等他醒了再說,要是他媽的乾脆找事。你今天就得躺著說話!”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沒有番號,在這雪寂的全茅山(7)
楊源立微微一怔,疑道:“什麼?他還沒起來?”
佛爺本想一刀整死楊源立,但隨後出來的槍嘎子等人死活抱住了他。楊源立也沒在乎這些,他在蘇大夫注視下來到湛江來的草鋪前,緊皺的眉頭漸漸鬆緩,盯著湛江來死灰一樣的臉喃喃道:“你究竟是誰……你根本不會是湛江來……”
佛爺踢開槍嘎子,橫著剔骨刀吼道:“你們聽他胡說些什麼?他這個禍害還能留著嗎!”
蘇大夫上前說道:“楊排長你傷得不輕,我們先給你包紮一下,什麼事等湛連長醒了再說不好嗎?”
楊源立將臉埋進雙手中,跪在那裡抽噎道:“他不是湛江來……他怎麼能是湛江來呢……”
後來大家才知道,原來湛江來在爆破敵人工事後,楊源立和崔智京撇下石法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