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大紅錦緞被褥,牆上仕女古畫,四扇花格子堂門隔扇上分別鏤有“繁華似錦”空心字。 分明是旦旦的繡房,在閨房宴請一位男人這意味著什麼?景連的腦海裡翻騰開了。
桌面上早已備了精緻的菜餚:一碟花生米,一碟梅瓣香腸,一碟油焗春筍,一碟青椒炒蝦仁,一碟胭脂火腿心片,中央一大罐金針木耳清燉雞……
不容景連多想,母女倆一個斟酒,一個夾菜,左右把持,把他服侍得服服貼貼:“連哥,喝一杯潤潤口,櫃上頭的是對開水酒,這一壺卻是陳年佳釀,算是我敬你了!”“大兄弟,我們是清貧之家,沒備得好菜,這雞確是家養的,料已熟透了,你嚐嚐味道如何!”
景連出孃胎以來,那裡享受過這等豔福。身置溫柔之鄉,人情難卻,竟喝了七八杯酒,又吃了只雞腿,遂想站起來告辭:“大姐,旦旦,我已出來十來天,農事正忙,我得回家看看!”“你給我好好坐著!姜家除了你還有四大金剛,還有那麼多的長年夥計呢,再說兄弟遲早要分家出來,自個扛旗打天下的,在寒舍逗留一天半日的有什麼要緊的,天又塌不下來。喝酒!”剛站起來的景連,又被他母女的纖纖玉手按下去了,旦旦又把酒端到唇邊:“一個男子漢,儘想些家裡芝麻綠豆的事,怎能以天下為己任呢,要不嫌我骯髒,就在我手裡喝了吧!”
景連無奈,只得就她手裡喝乾酒,程瑜見女兒神情極為投入,就有意走開,說:“旦旦,你陪陪小哥,我去見關一下店面,俗話說:開店容易守店難,我得上櫃臺去張羅主顧了!”
程瑜退出內院,生怕有不識相的白日闖進來攪事,隨手把門關了。她所以能如此放心地走開,原有她的心曲,她孃家下程,出身於秀才之家,也算得上閨秀。只是年輕守寡,與女兒相依為命,如女兒一旦離開,就會孤苦伶仃。因此決計招個上門女婿,才能終身有靠,母女倆反覆盤算,統姓最理想的莫非棄兒。他不但英俊瀟灑,心實面善,生性豁達,而且做任何事都能得心應手。況且女兒早已傾心於他。只可惜他愛上景花。眼下景花已遠嫁他鄉,正好有機可趁。於是母女倆候星盼月等著他光臨,今天則是天賜良機,怎能輕易放過?
母親一走,繡房成了兩人世界。旦旦見他通達,喜在心頭。傾慕之情油然而生,橫看橫喜,豎看豎愛,他的一舉一動都會扣動少女的心絃。正午的天氣開始轉熱,又陪他喝了幾杯酒,那小巧的鼻子上已冒出汗珠:“連哥,早聞你有海量,這牛眼杯怎麼能過癮,換上大碗吧!”“換上大碗可以,既然對喝,你也得用大碗!”“看你一個大男人,竟說出這樣的話來,女子怎麼與男人比呢,也罷,今天我豁出去了,捨命陪君子,一醉方休!”說罷斟滿兩大碗灑,自己端起來先喝,也竟喝光。說:“我已喝了一碗,現在看你的了。”“可我已經喝了七八杯,再喝就要醉倒了,這可是好酒!”景連沒想到旦旦竟是有如此酒量,後悔不該激她:“大白天,喝醉了不像,這碗酒先寄下,下次再來喝。”
“酒席上還有這種規矩的?今兒要喝也得喝,不要喝也得喝!”旦旦覺得酒力發作了,一股燥熱湧了上來,滿臉漲紅,乾脆脫了錦襖,敞開粉紅內衣,一方白綾肚兜掩不住無限春光。袒露渾圓高隆的酥胸雪脯,掠人心魄,景連雖有意志力,也不免一時眼花繚亂,頭暈目眩……她不屑種種,一上來就用粉臂鉤住他的脖子,端起他面前的酒要灌:“你喝不喝?”“你先放下,我喝!”“那由不得你了!”說著,就把碗扣住他的方嘴,景連只得一口氣喝完。旦旦又夾了塊香腸喂他。才回到對面坐下。爾後又斟酒兩大碗:“連哥,你再喝一碗吧,我陪你喝哩!”景連那裡喝得下,空腹飲酒,覺得腹內耕腸翻肚,竟要吐,又吐不出來!“真沒用,還算男子漢哩!”旦旦上去給他解開襯衣,替他摩胸,見他昏昏欲睡,就扶他到床上,脫了鞋襪,攤上錦被,先拾收席面,打了盆熱水替他洗好臉,爾後一邊坐在床沿下納鞋底,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安祥的睡姿……
景連一覺醒來,見竟睡在旦旦的牙床上,慌忙起來,見茶几上擺了幾碟糕點,花茶碗冒著騰騰熱氣,梳妝檯上銅盆盛著清水,一方毛巾,分明旦旦剛離去。他開了房門,來到小屋中心間,這是會客室,東西兩間居室,西間是旦旦的繡房,東間就是程大姐的閨房了。她看到東間房門緊閉,裡面有人在悄悄私語,仔細一聽原來程大姐和一位男子講話。那男子說:“世上那隻貓兒不吃腥,旦旦既然已經鍾情於他,今夜就讓她圓房,讓那生米煮成熟飯他就無法脫身了。他是位極有情義的人,就不得不乖乖地就範。待時機成熟,就拜堂成親!”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