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就是棄兒同意,可姜家開始大發,他是姜家一隻大手臂,那景前極有眼光的,肯放嗎?還有範氏,從小把他帶大,視同己出,捨得嗎?”“天要下雨,女兒要出嫁,誰管得住,這些都不成問題,關鍵還是樹叢沿那一頭!”“你說的是景花?她已成為人婦,還霸得住他?”“這你就不懂了,一般男人一旦愛著一個女人,是至死不悔的。當年老爺娶你時,我還不是你家的夥計,有了你,我什麼女人都不會去碰的,結果怎麼樣,村上至今還以為旦旦是老爺生的,誰知被人不知鬼不覺地偷樑換柱。誰能保得住他不會步我後塵?”“世上那有你這樣厚顏無恥的,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還好意思說得出口哩?那也是老爺上了歲數不中用罷了。要是他年輕,你連他口邊掉下的渣兒都揀不到。”“我是打個比方,要是景花不同意他入贅,那是九牛二虎都拉不回的,還不如今夜先下手為強。”“聽你的,今晚就把他們鎖進一個房裡。”“可還要看旦旦是否願意?”“這你別赤膊雞替水鴨愁冷了,你沒見日上兩人親熱的形景,這個瘋丫頭竟親手給他喂酒……”
景連又聽到他們在床上喜鬧謔笑,爾後又傳出尋衣找鞋,春凳移動聲音,景連急忙回房鑽進錦被,他沒想到那個男人就是他崇敬的阿大。當年他帶領一支天軍軍旅與湘軍決戰衢州,天軍全軍覆沒,他從死人堆裡背起刺猥似的滿身箭簇的姜賢良,飛上黑鬃馬,揮舞八十斤的關公刀,從千軍萬馬上殺出一條血路……
程瑜同阿大穿好衣裳,從東間出來,站在西間房門口,往裡張望,在朦朧月光中見他醉睡未醒,就悄悄地帶上門,用大銅鎖鎖了,又輕手輕腳地出了平房,又把大門反鎖了,再回到老古屋把這樁大事兒告訴女兒。旦旦激動得熱淚盈眶,就在老屋裡吃了晚飯,進行薰香沐浴,更衣梳頭,等到起更時分,由母親陪送進房,開啟內室掌燈,見連哥還在蒙被大睡,喜出望外,送走了母親,反關了門,自己寬衣解帶,含羞帶嬌地呼喚:“連哥,醒醒,今夜我來陪……”她一掀開被窩,那裡還有什麼人兒,原來被裡塞滿了枕頭什物,見那窗欞已拔掉,可人早已逾牆而去,當即羞慚難當,竟然大哭起來……
不知景連如何逃遁?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示慷慨大爺絡人心 杜微漸小弟承鞭笞
旦旦掀開被窩一看,裡面鼓鼓囊囊的盡是枕頭衣物之類,人早已躥窗越牆而去,已經燃燒的激情被一舀冷水澆滅,一時羞慚難忍,氣得號啕大哭。家人趕到,都暗地為她捏了把汗。阿大深深吁了口氣:“你與他無緣,早分手比遲好,這事橫豎無人知曉,於你也無損,天下英雄豪傑多多,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搓肩過,世界本來如此。你才貌出眾,又是豆蔻年華,一般的少年還瞧不上哩,何愁無嫁,別哭,上房樓上正在搓麻將哩,讓他們聽到又會妄加猜疑,何苦自暴家醜?”說罷自上樓娛樂,程瑜也只得暫不上樓,留下勸慰。
古宅樓上已經聚集二三十人,大叫小呼要香人、香茶、香餑餑。見美人胚子的母女沒來招待,盡情拿她們調笑:“大美人接客沒空,小美人也可以陪陪小哥們的,我的膝頭正等人來坐呢?”“你別做你孃的好夢,有桃花運也不會應在你頭上,自個撒把尿照照你那開點子鋪尊容吧!那小美人的是清水貨,沒有備二百大洋還想開包?”“二百?她是靠小女招女婿繼火香撐門面的,二百能讓你摸一下屁股都不錯了,還想嘗那火腿心片兒?兩仟還差不多……”“快閉起你那髒嘴,等阿大上來聽見,那缽頭大的鐵拳,非把你打成肉餅不可?”“阿大怎麼啦?他又不是老鴇,只不過一般的嫖客罷了……”
阿大上來了,那些輕賤潑皮個個都煞住口,有的伸伸舌頭,聳聳肩膀,場上只聽到搓麻將的悉沙聲。
阿大穿過樓堂,眾人都投過異樣的眼光,他進了雅室,這是專為陰陽街有頭有面人物準備的,今天到位的有維虎、俊奎、景明、賢良,那維虎穿著長袍馬褂,手腕裡勾掛著一柄烏亮的文明棍,在燭光下,那墨黑眼鏡一閃一閃,站著抓牌,景明指著他背後雕花紅木太師椅說:“大爺坐下打吧!”“不必坐了,今晚有事,這是最後一圈了,和了就開路!”“你日上忙了一天,晚上還得鬆鬆神兒,就是天大的事,明兒辦理,日頭橫豎要升的。”“說起來這事比天還大,弄得不好要出人命的。其實它不是我管轄的範圍,可閎濟非叫我出面不可,我往那兒推去?終不能不賣族長一個面子吧!”
景明扔出七索,維虎剛好碰上嘭了一聲攤牌:“和了!”其餘三位忙把籌碼送過去。維虎抬頭一看阿大來了。就把籌碼推給他:“你來得正是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