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父母在異鄉落土,好讓條件許可時運回家鄉,落葉歸根。
半年過去了,金華府來了四位公人,把夏日逮捕收監,夏秀才十多歲,由好心的劉太公收養,改夏為劉,叫劉秀,做了太公長子劉仁榮的妹妹。
經審查得知,夏日乃是海上江洋大盜,被判殺頭之罪,行刑前,劉太公帶著劉秀探監。夏日說:“我被殺以後,無所他求,只求劉太公開啟兩口棺材,讓女兒看看祖父母的遺容,因為長這麼大了,還沒有見過祖父母,以盡孝道。”
劉太公答應了,回來扒開墓道,開了棺材,一看裡面並無遺骸,而是滿棺材的金銀財寶,從此幾代大發,造了三十六座大廳,十二座祠堂,購置千石良田。
劉仁榮不僅繼承了家業,還看中了劉秀,劉太公認為,夏秀已改為劉秀,親屬同宗同姓,阻止了這樁婚事,並把她許給縣衙官吏盧俊 。
盧俊乃是光武帝輔國大將盧文臺之後,世居高儒亭久,諳水法,在治辛畈源時先身士卒,劈山開渠,山崩被埋,劉秀只得帶著女兒春花改嫁到山下曹,因為曹春花身段,容貌極像她的母親,被劉仁榮誤認為當年傾心過的劉秀。
劉老爺駐足,那注視的目光,傾落在范陽女的身上,她被瞧得不好意思起來,忙低下頭,恍惚間,突然想起父親去世後,有個自稱孃舅的風流男子光顧她母女倆,母親對他懷有感激之情,留他住宿,後來村頭裡閒話多了,就悄悄地改嫁到山下曹。於是上去道了個萬福:“這不是上鏡村的舅舅麼?”
“不錯,我就是你的舅舅劉仁榮,自從你娘謝世後,我一直打聽你的下落。所料不及的是你竟然出落得如此花容月貌,極像你當年的母親,我都不敢相認了。”
“舅舅謬誇了,我是世道被咬破了膽,裡外都是苦,也許命該如此。”春花上前一步,熱情邀請:“今日也算得上人際幸會,機會難得,誠請舅父去寒舍一敘!”
劉仁榮欣然答應。一干子游手好閒的家奴,女僕遊興未盡,也巴不得主人留連忘返。樂得多逍遙幾時。於是興師動眾,調轉車馬轎門,再度向陰陽街進發。
春花因家室外凌亂,就遞了個眼色,胖大嫂心領神會,趕快抽身回去灑掃庭院做些安排。自己卻領著這乾子人馬,穿街過巷。時值初秋,天高氣爽,涼風習習。家家屋簷下都掛著串串簇簇的包穀,豆束、紅辣椒,一派豐收的村景。兩廂店鋪風聞一向鮮有親戚走動的小寡婦竟然來了氣派不凡的孃舅,都出了排門刮目相看。
轎馬擁進東頭一所不大的農家場院,驚得雞犬亂竄四飛。僕從們沒有主子吩咐不敢貿然進屋,閒著無事,紛紛在樹陰下席地而坐,劃地為盤,走起五子棋來,那馬兒無人管束,伸展毛鬃鬃的長長脖子,齜牙咧嘴,啃起籬笆上的牽牛花。胖大嫂喝住狂吠的家犬,抱一篩籮青祠料到竹林裡餵馬。及至眾人都進了屋,三間平屋,西間做了廚房、豬欄,中間作客堂,東間才是臥房。不久,堂上已調開兩張八仙桌,擺上一缸老黃葉茶,一疊粗碗,安置眾奴僕就位喝茶;由於堂上過於嘈雜,只得把孃舅單獨領進寢室,在靠床沿小圓桌旁太師椅上坐了。雖說農家內室不許男人進入,但自己的孃舅無須禁忌,不必見外,並由外甥女陪著喝茶說話,也顯得格外溫馨。
劉老爺覺得這間寢室雖與自己妻室繡房難以匹敵,但花床,朱漆衣櫃,箱籠傢什都排列得整齊,一塵不染,整體上還算寬敞明亮。
不久,胖大嫂率著三四位臨時請來幫忙的村姑,大盤小碟地端進來,一罐黑木耳金針清燉老母雞,一盤白切肉,其他均是豇豆,茄子,絲瓜蛋花湯等家常粗菜。一壺剛從地窖啟封的陳年老酒,濃香醇厚。春花給他滿滿地斟了一碗說:“舅舅請喝,這荒村野舍,沒啥好招侍,這酒倒是先夫自己釀封的,算起來也有五六個年頭,不知可否合口味?”
“好酒!”老爺有如此美麗的外甥女陪喝,興致勃勃,狠狠地呷了一口,覺得清香撲鼻,酣暢滑喉,滿口讚揚:“這樣好的酒恐怕連城裡振豐酒家都取不出來。”
“家雖貧寒,別的沒有,酒還有幾甕。據夫家說,有三壇老紹興已埋了上百年。振豐酒家前大老闆丁趣易出過三百兩白銀還沒讓買走呢,那時家裡開著前店後坊,留著它做牌子的,誰也不賣。我同紹賓拜堂時,公爹一高興就開一罈,誰知壇里長了三斤重的一朵極為罕見的靈芝,那酒刮刮扣扣還不滿一壺,只讓每位賓客用筷子醮嘗一下,都說是絕對佳釀,王母娘娘喝的瓊漿玉液也不過如此。轟動一時,城裡九德堂聞訊趕來,說百年酒罈長的靈芝是稀世之珍,是皇帝才能享用的延年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