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沒有十天半月拿不下來,何況這是通天霸的一個遁詞,被看中的人,即使有更多的錢拿去都不見得頂用的。等錢到了手,恐怕又生出新的花頭經,對於這種仗勢霸道,言而無信的市井無賴,你都相信麼?設身處地為你著想,世上姑娘有的是,何苦去虎口拔牙呢?”
“伯父,她才十七歲,是一對陪葬人的女兒,身世甚悲,我不忍心眼巴巴地看著她落入虎口哩!”
“這話還說得有些骨氣,有你這番善心,我做長輩的那有不支援的。”朱信源彆著兩手,來回踱著,“這樣吧,我手頭還有三十兩,你先拿去,另外再設法借去。”
“伯父,最好能把我所剩的田產、屋業賣了!”
“你把產業拎起來賣能賣幾個錢?時間也來不及。賣了它,沒了田地屋宇,你們又憑什麼維持生活?還是先借借看再說。”
朱旺無奈,只得拿了伯父的三十兩銀子,告辭出來,再來盤算有什麼值錢可賣的東西,可家裡空空蕩蕩,可賣的全都賣光了。於是下了決心,硬著頭皮,挨家挨戶地告貸。可跨年的銅錢六月的雪,誰家還有餘資?但好心的村民聽說他籌資訂親,“浪子回頭金不換”,不忍讓這個看他長大的孤兒徒手而來,空手而去,少的一錢二錢,多的半兩一兩。村上二百戶頭,倒有一百七八十戶出手,林林總總加起來竟七十多兩。晚上又有朱鼎城的管家朱頂算送來二十兩;老瘟婆來串門,帶便捎來五錢銀子,說:“朱旺這孩子有出息,從小就尊老愛幼,我們的孤老頭年歲大了,在挑水、曬穀等力氣活上不濟,他都會幫忙,這次他要成家,是天大的喜事,本來要出個份子喝杯喜酒的,只是家裡欠吃少穿,捉襟見肘,這點銀子,實在拿不出手的。真人面前不說謊話,本來家裡也有些防老積儲,可是蔣郭塘乾女兒朱蕊環的野老公劉柺棍,三番五次來揩油水,大正月的賴著不走,我們那裡供奉得起,把老底都耗光了。”
“可蕊環倒是眾人誇的孝女,過年還給你捎來一籃年貨,她不是一直孀居,什麼時候嫁人的?”老瘟貨回道:“那裡是嫁人,她已三十七八了,這個好吃懶做的光棍才二十八九,是貪圖我女兒那點浮財罷。”“真是一家不知一家事,誰都有本難唸的經!”
老瘟貨走後,朱旺見已有一百三十兩,心中大喜。可是還有五十兩怎麼辦?就來到堂兄處說:“是否請你明日一早陪我到陰陽街,叫堂嫂替我想想辦法?”“正月頭的,叫我到岳母家去乞討?可我沒這麼厚的臉皮。再說你和守墓女豔聞軼事在樹叢沿都傳遍了,天高皇帝遠,估摸一時半刻不會傳到那個惡棍耳朵。可你興師動眾的再到陰陽街鬼門關閻羅殿裡鬧,無非燈蛾撲火,又怎麼救得了她?我同景花還收到一些紅包,你先拿去湊個數。”“堂弟一片好意我領了,只是沒經過嫂子同意,有所不便!”“這是火燒眉毛的事,還講究那個?再說你嫂子其他不敢恭維,於錢財並不看重。待辦了事再與她說何妨,官場還有個先斬後奏麼?”父母瞪了他一眼,連滿腹心思的朱旺聽了,也都禁不住笑出了聲。
朱興盡其所有才奏足二十八兩八錢,當他回到老屋,只見母親把一隻古抽屜撲在桌面,滾滾落落地擇些古董,有“乾隆通寶”“楚國刀幣……”,一枚枚揀點,剔除了眼下不通用的部分,折銀也不過二兩二錢,如此翻箱倒櫃的籌劃才有一百六十一兩,朱旺回到古屋後,又拿了開山鋤,扒地挖牆腳,把祖上藏過銀子的地方再行搜尋,還好又扒到十四塊銀元,現在只欠五兩了,可這五兩到那裡去要?但他突然想起在墳場送大伯的那錠銀子還沒收去,如此蒼天有眼,總算籌足了翠翠的買身錢,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本想連夜趕到陰陽街的,可這三天來,他那裡敢合上一眼,當時眼皮很重,忙用豆腐袱包成一包,關了門,護著包袱上床睡去。
天亮醒來時,突然發現胸口的包袱沒了,大門洞開,經過拆金剛,搜佛殿千辛萬苦籌備起來的銀子被盜竊了,無疑是討飯袋裡偷米,不但破滅了“鴛鴦夢”,而且危及墳場一家兩條人命:“我的上蒼,你為什麼這麼提弄人?”他叫天不應,喚神不靈,入地無門,欲哭無淚,他發瘋一般來到伯父門前,但他家還沒起床,再說銀子是丟在自己手裡,伯父責怪小事,自己怎麼對得住他一家人?還不如先到陰陽街向哥嫂問計。她絕頂聰明,智謀過人,心地善良,為人寬厚,說不定會協助自己渡過難關,救出心上人……
他瘋瘋癲癲地狂奔到姜家,太陽才一樹多高,在西院門外碰上玉林,忙迎進室內,見景花正在梳妝,他含著悲憤的熱淚傾訴了眼下的一切。
“小叔,你別急,事到如今光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