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地問:“主任要看見了,行嗎?”
二龍一皺眉:“去去去。主任是你爹啊?”
廣瀾笑道:“龍哥!拿鐵絲在架子上編個萬字,葫蘆長起來以後,讓它盤成一納粹黨徽!”
林子大笑起來:“還是盤成一屁眼吧,到時候,讓小杰天天鑽!”外面的人都暴笑起來,小杰又不敢惱,尷尬地說了句:“你淨拿我改著玩。”灰溜溜轉回工區來了。
我忍著笑,看小杰拐回工區來,突然覺得他又沒勁又可憐,估計他喜歡後庭之花的秘密,早就被五大一的“高層”進行了“內部掌握”。
以前只是聽他們胡說,對勞改隊裡這個“性”的問題不很在意的,只知道大家都很壓抑,也都在不斷地釋放,政府的思想管制和體力消耗戰術,只能萎靡犯人的一部分能量,荷爾蒙的積聚是不能完全有效地遏止的,我們便透過自慰、透過交流黃笑話、性經驗來釋放,透過捕捉可遇不可求的藍小姐一類的“泥鰍”來釋放。
至於兔八哥的傳說,我曾經似信非信,這麼多人整天形影不離地紮在一起,想搞點業餘生活簡直不可能吧?後來經歷了喝酒、文身、VCD甚至手機,我的懷疑才開始鬆動——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啊。看了麼?二龍同學又開始展望未來了。
二龍雙手叉腰,望著勞動現場勾畫著藍圖:“過些天讓一大給出幾個管子,鑄個龍頭——要不讓藍破鞋從外面帶進來也行,咱在工區東牆外面打眼井,焊個水箱吊起來,夏天來個淋浴!操,好日子不得自己創造嘛!”
廣瀾笑道:“龍哥你又要開始折騰啦。”日本兒和老三都在旁邊給足了笑臉,兩副佩服佩服的表情。
二龍笑道:“小河溝,翻不起大浪。”我想二龍不是謙虛自己吧,估計他想表達的意思是:這裡是小河溝,困了他這麼條大魚,想興風作浪都沒有足夠的空間,還鬱悶哪。
二龍抬頭看見我,笑道:“老師,今年積極啊,還不出來幹活?”
我笑道:“啥積極啊?”
二龍說:“出來不出來吧,不出來我讓老樸把你票兒撤啦?”
我笑著說:“出來了。”轉身穿過流水線,走出去,我知道二龍開我玩笑,可這玩笑還不能不拾。
二龍看我出來了,笑著揮手讓我回去:“去吧去吧,我不跟麥麥逗。”
廣瀾笑道:“嘿,稀罕啦?你還有個不逗的人?”
“龍哥這是尊重知識分子,看出是真流氓啦。”林子笑起來。
我也笑道:“龍哥,可不是我偷懶啊,你不給我勞動機會的。”
二龍說:“麥麥是重點保護,誰嫉妒了誰就變成他那樣的我看看?”
日本兒一邊跟二龍說:“不叫老師出來,我還給忘了,材料還沒弄完哪。老師?”
日本兒追上我:“跟我上庫房,幫忙整幾個材料。”
“什麼材料啊,你那堆爛帳我可不摻乎啊?”我一邊跟他走一邊說。
日本兒說:“好事兒。別老說六哥那是爛帳啊?規矩著哪……”
進了屋,龔小可正一本正經地寫著什麼,面前放一堆表格。我一眼搭上,是個什麼“證明材料”。
日本兒拉把椅子先讓我坐下,笑眯眯道:“上半年的減刑票,你是個積極。”
我心裡一陣歡喜,雖然不出意料,還是歡喜啊。
“票兒呢?票兒什麼樣啊?”
“主任手裡哪,就一張紙片兒,甭惦記,看它幹什麼?先幫我弄這堆材料吧,7月份減刑的,老師你來侉子跟火頭五的吧。”日本兒給了我幾張罪犯改造事蹟證明材料的空表格,又遞過幾份寫在白紙上的事蹟簡介,教給我說:“按順序抄,遵守監規的,生產勞動的,政治思想的,底下證明人一攔寫一個你的簽名,其他寫別人的名字,字跡最好別寫一樣。”
我說:“怎麼?這一年裡減幾次刑啊?好象總放人似的。”
“四次,一季度報一次減刑,有時候錯前有時候錯後,日子沒準兒,左右是四次。”日本兒羅裡羅嗦地說著,一邊翻騰桌上一摞資料。
我看了看侉子的先進事蹟,遵守監規那一條寫的是他不僅嚴格要求自己,而且勇於和違犯監規監記的犯人做鬥爭,說一次看見某人在用熱得快燒水,立刻制止了他,並及時報告了政府隊長,最後那個傢伙遭到批評,侉子遭到表揚——那個犯人的名字我不熟悉,一問,是個已經開放回家的。
我笑道:“真有這事兒嗎?”
日本兒也笑道:“你也太實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