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則崇淡淡一笑,搖了搖頭,似乎高傲,似乎無所謂。
小杰打接見回來就一直興奮著,哭爹喊娘地鼓舞大家抓緊趕,不要白天忘乎所以——剩一堆活兒晚上回去熬鷹。
何永在廣瀾跟前泡了一會兒,也飛回來了,未落座先給猴子打預防針:“猴子咱剛才那段截過去啦……”
猴子惡狠狠地說:“以後咱倆誰再跟對方討厭,他就是八國聯軍操的!”
何永笑著應允了這個口頭協議,坐下來笑眯眯地開始穿網子。
周法宏問:“何永,又是大臉貓小姐來的吧?”
“鐵桿。”何永自足地讚歎。
周法宏憂患地感慨:“你還真不嫌髒,她那逼在外面準叫人幹爛了,你還好意思花她的錢?操,真不理解你們年輕人。”
何永批判道:“我說你怎麼三句話不離逼行哪!”
“這叫一路宴席待一路賓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跟人家麥麥咋不胡唚?”周法宏振振有辭,不過這話我愛聽。
第四節 犒賞三軍
接見轉天,樸主任給所有雜役組長開了個秘密會議,神色匆匆的,挺神秘挺緊張似的。一直憋到吃晚飯時,老三才小聲告訴我:“沒聽說吧,昨天晚上有個上吊的。”
我詫異道:“哪來的小道訊息?”
“錯了管換,剛聽老樸說的,據說差點取消今天的接見,最後還是擔心影響不好,才照常的,明天就開始整紀了,從雜役開始。”
“哪個隊的?”
“新收,一個三十多歲的司機,交肇進來的,撞死仨,家裡賠得底兒掉,老婆也帶孩子改嫁了,本來精神壓力就大,可能那個雞巴苟組跟馬力又擠兌人家來著,說下了隊如何如何恐怖,那小子萬念俱灰加上膽小,半夜上廁所在窗欄杆上吊死了。”
我疑惑地說:“教育科的新收管得嚴啊,晚上上廁所都得在值班的那裡登記,怎麼得了機會呢?”
“說的就是嘛,失職啊,這次把老苟、馬力和值班的雜役都給扒拉下隊了,減刑啊,減個毛兒!”
“監獄盯著賠錢吧。”
“賠後!監獄能說是讓雜役給擠兌死的嗎?肯定得對外說他心理脆弱唄。”
我“哦”了一聲,說那是那是,監獄不會讓自己被動,處罰雜役是處罰雜役,跟自己還得寬大。
老三詭秘地笑道:“這一整頓雜役班組長風紀,把屁眼小杰給救了。”
“怎麼?”
老三看看左右,小聲說:“原來啊,林子跟二龍他們計劃好了,等接見一完,就讓何永、胖子幾個傻逼把小杰砸一頓,讓他長點記性——一整頓,可能這計劃得推遲了。”
我笑道:“總以為他是諜報兒啊,弄好了人家小杰是冤枉的呢。”
老三把嘴裡的茶雞蛋嚥下去,世故地說:“什麼叫冤枉,只要老大看你不順溜了,你再怎麼表白怎麼表現也白搭,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啊,後半句你就知道了——不過平心而論,小杰也欠一頓苦治,不捱上這治,甭說別人,好象他自己都覺得有什麼事兒沒完成似的。”
犯人頭目被整頓紀律,一項主要內容就是不準打罵欺壓他人,官面上的說法叫打擊牢頭獄霸,學習方式是組織開會,會後自察自省,崔明達的“省察”任務就落到我頭上,我反思了一個晚上,才給了他一份滿意的材料,二龍、廣瀾他們也派員來學習摘錄,交給老樸就算提高了認識。
現在我們屋裡,除了劉大暢,又多了一個嗜睡的大俠,就是著名的疤瘌五同學。二龍照顧主任的面子,收容了疤瘌五一晚上後,就把他踢了出來。
疤瘌五這次歸隊以後,很有些“覺者”的樣子,不咋呼也不摻乎閒事兒了,每天在樓道里忙活完了網子,就默默地爬上鋪去,倒頭便睡,也不洗漱,外便粗衣糲食,內似意冷心灰。
疤瘌五嗜睡,卻不能爽睡,每天都要剩活兒回來,跟眼鏡兒方卓在號筒裡比拼。不過疤瘌五比方卓佔一樣優勢,就是小杰不敢惹他,剩多少活兒,就是自己揹回來幹,默默地幹,方卓則要不斷承受靈與肉的打擊,來自小杰和李雙喜兩級領導的打擊。
崔明達和李雙喜決然不同,他不管組裡的生產,誰愛剩多少剩多少,剩了你就幹去唄,只要收攤兒進屋的時候別把他吵醒就成。屋裡的衛生一類,他也極少費話,大家都很自覺地收拾了。崔明達給人一種陰森森不知深淺的感覺,誰也不想去試探,再加上有二龍在後面撐著,大家更是敬而遠之,惟恐被他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