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今天剛洗了手,還沒撓疥呢。”
我把那枚戒指小心地裝進褲兜裡,一邊說:“老劉,謝謝啦,我女兒一定會喜歡的。”
“客氣啥,一個夠不夠?我有很多的,還可以再疊。”
我忙說夠了夠了,心裡已經有些不自覺的感動,在這些人中間,這樣的感覺陌生很久了。
接下來的兩天,我生活在囚徒的夢幻裡,在14平米擁擠壓抑的小號房裡,想像著一股可以融化我心的親情,正慢慢地席捲而來,迫近我的麻木和孤苦。周圍的一切似乎突然變得遙遠,有時甚至懷疑自己怎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沒有和家人朋友在一起,為什麼沒有和女兒一起遊戲?
我常常穿過那棵死不了的花瓣,放牧目光到窗外高遠的天空裡,想像女兒燦爛如蓮的笑靨就開放在那裡,正向我飄來,如美麗的天使。“我的女兒是天使哦。”我這樣想著,就對舒和和常博說了出來。
“是啊,我們的女兒都是天使,是上帝的寵愛。”舒和沉吟著,眼睛也隨我望著窗外,我知道我又觸動他的心事了,而我不需要道歉。
我們突然都成了詩人,彷彿忘卻了身在囹圄,彷彿忘記了周圍那些垃圾,也暫時不能容忍別人把自己等同於垃圾了。
“這雞巴天老這麼熱了,也不來點雨?”
小不點舉個塑膠杯,過來給死不了加水,我悵然地把目光收回來,仰頭靠在牆上,希望時間快一些流逝。
接見的頭天晚上,毫無睡意,在地鋪上展轉難眠。後半夜聽到誰在水泥池子上磨東西的聲音,很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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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天很早就爬起來,好好洗了把臉,挑了套乾淨的衣服穿好,專門選了一件長褲,為了方便在身上藏幾個人的家信。收拾得差不多了,舒和也起來了,跪伏在鋪上祈禱。
好像等了很久,起床鈴才暴躁地響起來,大家撲騰著,咒罵著,伸著經典的懶腰,紛紛起了床。
“鬧心吧,起那麼早?”金魚眼說我。
我說可不?
“剪剪鬍子吧,別讓老婆看了傷心。”金魚眼這話倒說得誠懇。
我摸一把扎手的下巴,還真沒在意,鬍子已經老長了,又是連腮,看上去一定很落魄。心裡不覺彆扭。
“怎麼弄啊,又沒有推子,拔是不敢拔啊,太多了。”我們平常剪鬍鬚,都用剃頭的推子 ,一般每個月只有一次機會。鬍子少的,就自己拔,連解膩歪消磨時間,有幾位師傅把自己的下巴收拾得乾乾淨淨,跟太監似的。
金魚眼說:“你甭管了,等龐管上班,我給你要推子。”
“行嗎?”除了死刑犯走鏈兒前,可以隨時破例把推子進號兒,其他時候還真困難。
“操,這點面子他再不給我?也就是你麥麥,撂別人我還不捨那個臉呢。”
我連說謝謝,沒有虛誇的意思。金魚眼能夠這樣說,也讓我感到意外,並有些感動了,可能平時我給他的印像真的還不錯吧,如果他知道我和舒和他們在背後怎樣鄙夷他,如果他知道我在心裡把他看成什麼,他會怎樣?
8點以後,龐管真的沒有拂金魚眼的面子,拿了推子來,在門口看著小不點給我修理好賊生亂長的鬍子,當場把推子拿走了。臨走告訴我:“別鬧心啊,10點才讓進人呢。”
“還有不到倆小時,你塌實等著吧。”金魚眼說。
劉金鐘在那裡突然啞著嗓子小聲唱起來:“找點空閒,找點時間,領著孩子,帶這常回家看看……”跑調跑到太平洋去了。
“媽媽準備了一些嘮叨,爸爸準備了一桌好飯……”小不點一邊洗著手,一邊在池子邊上跟著哼哼起來。
金魚眼厭煩地鬧道:“瞎雞巴咧咧什麼,煩不煩?回家回家,回你姥姥家!”
豐富幸災樂禍地“嘿嘿”笑起來,當機讓豹崽給喊“關”了。我看劉金鐘還在那裡有節奏地晃盪著腦袋,估計還在心裡默唱著。
沉默了十幾秒鐘,侯爺坐在牆邊,突然亮了一嗓子:“一輩子不容易,就圖個團團圓圓。”幾個人嘎嘎笑起來。
金魚眼斜楞侯爺一眼,沒吱聲。
穿好黃坎肩,這次沒有選號碼,只找了件比較乾淨的。當著大家的面,我把幾個人的信塞進褲襠,小腿上還綁了兩封,心裡還是有些緊張,擔心給搜出來取消接見,那樣家裡會怎麼想?
金魚眼安慰我說:“一般不搜身,看人,龐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