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罵道:“哪你媽那麼多屁話,排後面蹲著去!”
二龍問:“各組的,頭數都對嗎?”
幾個組長都說沒錯,“一隻也不少”。
十幾分鍾後,管教過來,先問二龍人數,二龍說:“胳膊腿都全著,都在架上落著哪。”管教這才點了點有多少個腦瓜,沒說話,奔了三中那邊。
二龍和廣瀾站起來進了屋。其他人也紛紛放鬆了,抽菸聊天,等著解散號令。方卓他們幾個趕緊抓起網子、花線,爭分奪秒地忙活起來。
我問他:“方卓,還有多少?”
“明天早上見吧,本來在號筒就比工區幹得慢,還停了一個小時電。”方卓懊惱地說。
門三太也氣憤起來:“停了一個小時啊,全世界的監獄也沒這麼操蛋的,準是線路問題,都老化了。”
抽了兩支菸,又窮侃了不知道多久,點名結束的提示鈴聲才響起來,號筒裡一陣暴亂,很快就消停下來,甩下還在幹活的幾個,大家都跑回了屋裡,除了罵街,沒有更閒雜的議論,我們相信這是管教們又一次小題大做的窮折騰。如果真發現少了人,這個晚上還真別想睡了。監獄裡跑一個活的,好象比出個死的還嚴重,死個人可以找藉口搪塞,活人沒地方借去呀。
外面的雨似乎已經停了,從視窗可以看見一大工區還亮著燈,那裡是常年不停工的地方,幾乎可以做航標了。天空是黑濛濛的,大鍋一般罩著。
轉天到工區,很快就傳過訊息來,說昨天晚上還真有人越獄,就是爬大煙囪的薄壯志同學,只是沒有得逞。細節暫時就沒人清楚了。
不過,現在薄壯志肯定在獨居里待著呢。
李雙喜拿了一塊巴掌寬的木板,把方卓招呼過去:“昨天剩了三片網子?”
“半路睡著了,李哥,我今天趕上來。”方卓睏倦得有些木吶地說。
李雙喜手裡的板子隨著方卓說話的尾聲“啪”地拍在面龐上:“跟我討價還價!?”
方卓摸著火辣辣的面龐說:“李哥,我沒有。”
“操你血媽的,‘沒有’你那麼大肚子!”說完,“啪啪”又是兩下:“看了麼,不服氣的就用這個拍你丫的,還省得我手疼。”看來李雙喜還是個善假於物的“君子”。
方卓捂著臉,直挺挺站著,眼鏡滑到了鼻子尖上,也不去扶,看上去不是有性格就是胡蒙了。李雙喜用板子頭幫他把眼鏡捅上去,笑著說:“這麼下去,這眼鏡又該換了,下個月接見,告訴你家裡多給你預備幾個鏡子。”
方卓也不哀求了,木吶地戳在那裡,一言不發,李雙喜又不高興了,用小板兒輕輕打著他的臉說:“呵呵,還給我玩造型是嗎?說,你該打不該打?”
方卓揉一下腮幫子,把頭垂下:“該打。”
李雙喜笑道:“這我就放心裡啦!”說著,揮動板子,左右開弓,在方卓臉上開墾得劈啪做聲,方卓居然不吭不響,很有些忍勁兒。
何永笑道:“眼鏡有點日本武士道的意思啊。”
疤瘌五對我們說:“打人不打臉,這老李也太不地道了。”
“操,等打出彩來,跟廣告似的,讓管教看見,他就老實了。”周法宏望著方卓那邊說。
老李終於收手,又在方卓身上拍了一通,一邊喊道:“都算上啊——誰給我玩花活磨洋工,我照抽不誤,我不管你是誰!操,七大那邊板子有的是!”
小杰居然仰起頭附和了一聲:“對!這幫龜孫子,就是欠打,你對他們越善,他們就越欺負你!老李,開葷啊,打!別走我的路子!”
何永笑叫道:“走你的什麼路子啊?水路還是旱路?”
我們都笑起來,小杰挺了下腰:“何永你別上臉啊,我招你惹你了?”
“就是,別拿村長不當幹部,人家傑哥大小也是個組長呢。”霍來清替小杰申辯道。
何永當然聽得出霍來清也是在順坡拿小杰找樂,也有藉機跟自己溝通一下冷落已久的感情的意向,所以當時笑著唱和道:“行啊小霍,剛搬過去就幫你們領導踢腳兒啦?”
“絕對!”霍來清說。
“絕對呀?對好了眼兒,別扎歪啦。”何永哈哈笑著,聽到的人也都會意地笑起來。
小杰惱羞地叫道:“爛貨,別理他了!我看你也有點不知好歹!”現在小杰和霍來清的人際結構和以前不同了,說話也就少些忌諱,而且可以橫硬許多。
霍來清回頭一敬禮:“行行傑組,您現在是我正管,我聽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