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部分(2 / 4)

小說:四面牆 作者:蝴蝶的出走

然後我就開始發燒,高燒了兩天後,不得不下了火線,在樓裡歇病號。吃了點藥也就恢復了,老三讓我跟二龍說,要求再歇一天,怕反覆,二龍很爽快地答應了,我心裡有些感激,我知道這待遇不是誰都可以享受的。我歇的不是病,而是一個面子。

我正在號房裡看書,寫東西,外面傳來值班員的喊聲:“歇號的,全出來站隊!穿整齊點兒啊!”

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趕緊穿上鞋跑了出去,到中廳,看見三中的DNA和另外兩個犯人也懶洋洋溜達出來。一個小獄警正在樓道口等著。

“什麼事兒啊?”DNA問。

獄警說:“三樓,都去三樓教室集合。”

我們莫名其妙地跟著他先下樓,然後轉到另一個樓梯口,上到掛著“育新學校”牌子的樓層。已經有不少犯人,一個管教招呼我們幾個趕緊過去站隊,一邊說:“衣服啊,衣服都整理利落了,釦子扣好啦!那是誰呀,怎麼敞著懷就來啦!?”

然後點了一下人數,把幾個形象和水平線差距太大的犯人剔除了,最後剩下三十個犯人,號令一聲,都帶進一間打掃得很乾淨的教室去,讓我們坐下。

第一眼就看見課桌上都擺著一套初中語文課本、筆記本和圓珠筆,坐下,才發現黑板上工工整整地抄了一首曹操的《龜雖壽》。

搞什麼鬼名堂?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操,老師啊,這什麼意思?”DNA坐在我旁邊問。

我笑道:“就是說王八它再能活,也難免一死。”

DNA笑著說:“曹操就寫這玩意啊,不過今天這演的是哪一齣啊?”

正說著,白主任拿個小本子走了進來,後面跟著教育科的一個“老師”。白主任簡單地說明了一下情況:“市電視臺‘法制縱橫’欄目組要搞一個特別節目,來咱這裡錄幾個罪犯進行文化學習的鏡頭,大家配合一下啊,到時候聽導演的安排,誰也不許出洋相。”

“嚯,敢情當演員啊!”

過了一會兒,幾個人穿著帶“WTV”標記的紅馬甲,扛著機關炮一般的錄象機,在兩個管教幹部的陪同下走了進來,一個在更年期年齡段的婦女給我們講了講“戲”,很簡單,就是看書、看黑板、跟著老師朗讀“王八再能活,也難免一死”那幾句詩,三個獨立的分鏡頭。

很快就拍完了,白主任和電視臺的都很滿意,先談笑風生地走了,留下一個小管教帶我們各回各隊的住宿區。

一個傢伙說:“操,沒想到坐回牢還上了鏡頭,敢情當演員就這麼簡單啊。”

“我衝鏡頭呲了下牙。”

“沒把鏡頭給憋回去?不過你白浪費感情了,將來準一剪子給你剪去。”

DNA嬉笑著跟我說:“沒注意吧,剛才我誠心把課本給拿倒了,嘿嘿,他們做假,我就給他來個反個的。”

從中廳分手時,DNA又關照了幾句出去以後給他折騰那個案子的事兒,我回去乘興翻出他的申訴書,又看了一遍,衝那股死纏爛打的勁頭,覺得這傢伙可以當個好律師了。

下午管教下班前點名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蹲在狹長的號筒裡,號筒盡頭,也只有一個值班員坐門口望著外面,似乎不在意我的存在。

突然有種不著邊際的孤獨感襲來,這兩天,一直在享受遠離紛爭和喧囂的“自由”,這時才發現,原來“自由”是如此詭異的一個概念,四面逼仄的牆壁,可能使一個人發瘋,而一隻蝸牛或爬山虎,卻可以在這裡盡享一生的美滿生活。我想到了小樸,如果他真不是在演自己的最後一場戲,那麼監獄也許比外面更適宜他繼續生存,就象一隻蝸牛,天空再廣闊,對它的意義卻只是空虛,而對又一些人,卻恰恰相反,外面的世界如此廣闊,他們卻時常感覺壓抑、沒有出路,那些有形的無形的牆,那些成文的不成文的法,在他們的周圍築起了重重的障礙,使他們的“自由”顯得可憐可笑。

我想他們或許還不如我們這些囚犯清醒,至少我們清楚地明白自己的處境,而他們,卻迷惘地在廣大的世界裡奔突著,不知道會在哪裡碰壁,那些圍牆是透明的,他們經常在不自知的前提下犯規,尷尬、困惑、被嘲笑、被鄙視、被遺棄甚至發瘋。

我們知道自己的期限,而他們不知道。

我們知道自己的最終目標,而他們往往躊躇於此生何為。

唯一相同的是,我們和他們,為達目的都不惜一切可行的手段,但我們做的更堅決,因為我們對一切的問題不能迴避,只能咬牙面對,而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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