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純粹讓我給耽誤了。”老三說“原想跟我眼皮底下看他幾年,將來跟我做生意,誰料到出了這麼個事兒……”
“啥事兒啊?”
“都是我這狗松脾氣……”
正聊著,趙兵在對門大喊道:“王老三!還等林哥龍哥過去請你啊,想、想過年嗎還?”然後是一片大笑,估計是他們逼趙兵這麼喊的。
老三精神一震:“叫我喝酒哪。”趕緊站起來衝我說:“以後再聊,明天包餃子,要是你們那邊沒地界,就跟我搭幫來。”說著先行一步,跑了過去。
無聊。我看看在鋪上盤著的新收,覺得沒意思,就溜達國子屋裡去了,蔣順治立刻招呼我坐過去。一幫人正瞪著一小黑白電視看,上鋪還有倆人在矇頭大睡。
看了一會電視,蔣順治問我:“想家不?”
旁邊的猴子罵道:“這時候別提這問題呀,勾大夥心思咋得?”
“你不想,還不讓別人想啦?”蔣順治氣囔囔地搶白。
柱子直楞楞地說:“就是,你不想家還不讓別人想?”
上面一位突然一掀被子:“操你媽傻柱子!你再窮雞巴嘟囔,我把你那逼嘴焊上!”
一個老一點的,坐在下鋪昏黃的燈影裡勸道:“算了,都省省吧,大過年的。”
蔣順治沉默著,向鋪裡靠去,把頭仰在牆上,心事重重的樣子,我不好勸他,自己也心重起來:不知家裡是不是也在惦念著這裡?每逢佳節倍思親,遍插茱萸少一人。
這時,值班在外面喊話,說想給家裡打“親情電話”的,馬上站隊。好多人都蹦起來。
我跑出去時,外面已經排了一長溜,郎隊在號筒門口喊:“只限本地電話啊!沒有長途!”
隊伍裡立刻一片唏噓,一些人開始唉聲嘆氣或罵罵咧咧地出列,回了監舍。
到了工區,打電話就出了不少花絮。電話的擴音鍵一律按下,郎隊一邊警告不準亂講話,一邊盯著電話上的電子錶盤:“抓緊說啊,一分鐘就按停。”
有抓起電話突然想不起家裡號碼的,有打錯了的,通了,也不叫再打了,弄個幹憋氣。
家裡接了電話,有哭的,有笑的,反應也不一樣。
猴子的電話一通,那邊就緊張的問:“小子你在哪呀?”郎隊和我們一起笑起來,家裡是不是以為猴子跑出去了?
關之洲的電話通了,那邊問:“喂?”是個女聲。
關之洲激動地叫了一聲對方的名字:“我是之洲啊,你好嗎?我在監獄裡給你和孩子問個好……”
電話那頭卡地掛了,關之洲馬上去按重撥鍵,郎隊一擺手:“下一個,麥麥。”
我等關之洲惆悵地移開身子,立刻撥了個號碼。很快,一個略略蒼老的女聲傳了過來:“誰呀?”聽著有些陌生似的。
我有些含糊了,打錯了?是自己家的號碼啊。
“是麥麥的家嗎?”
對方很客氣:“哦,您打錯了。”旁邊的人都笑起來。朗隊也看著我搖頭笑。
我苦笑起來,對著話筒說:“對不起對不起……不過,祝您新年愉快。”
對方笑道:“謝謝你啦,你也愉快,祝你全家都愉快!”我發現郎隊已經挪到按停鍵上的手指猶豫了一下,鼓勵地望著我:“還有30秒。”
我茫然地望了一下四周:“說什麼呢?”
“問她多大啦。”猴子道。
大家一笑,我沒了心情,悵然若失地衝著冰冷的話筒說了聲:“再見。”
下面的人和家裡聊了什麼我都沒太在意,只是覺得心裡空蕩蕩的,似乎又有些額外的溫暖。
收隊了,下樓的時候,郎隊笑著對我說:“挺有意思啊。還想打不?可以用我手機。”他對我的特別照顧,是因為那一篇論文吧。
我謝過說:“不打了,沒打通也好,省得讓家裡鬧心呢。”
老三在旁邊也說:“還就是,這麼一打電話,家裡反而一天不舒心,更惦記了。”
郎隊有些奇怪地問:“林光耀跟杭天龍倆人咋沒來?華子,華子好象也沒打電話吧。”
老三懵懂地說:“還真沒在意。”
回了號兒,那邊的酒局兒還沒散,我只好又坐到蔣順治的鋪上。看著嘔心瀝血想譁眾取寵的聯歡晚會,我實在沒有心情,睏意漸生,靠蔣順治鋪上先眯起眼來。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被一片叫鬧聲驚醒,原來子夜的鐘聲敲響了。幾個已經睡了的懊惱地罵著,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