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幾個人都直眼看著,一聲不吭,好象已經習慣了。我有些不好意思,感覺這樣多少也算卑鄙。
大家早已經各自拿了臉盤,預備裝雜質用,等活計一分完,馬上就各自為戰起來,小院裡批批僕僕響起雜豆擊打盆底的聲音,嘈亂急迫。
我有那幾個“人頭”撐著,不急,靠西牆有陽光的地方,沒人佔位,阿英招呼我鋪片空袋子,一塊兒坐下,拽個臉盆在旁邊,跟我說:“不急。”
肖遙一邊慢條斯理地扒拉著豆子,一邊吆喝著:“快!麻利點!”這個號長比13號的偉哥要強,至少人家還半真半假地撿幾把豆兒呢。不過,我也看出來了,下生產線勞動的“人頭”,大家抬舉他的力度就小許多,越是窮兇極惡壓迫人的,大家越把他當回事兒。
缸子撿了會兒豆子,開始在院子裡來回溜達著,不時打這個一掌,踢那個一腳,嘴裡也是緊忙,吵得我腦瓜仁兒疼:“雞操驢,都給我飛起來!”“快!要快!還得淨!”
缸子是負責“質檢”的,屬於實權派。
門外開鎖的聲音讓大家都為之一震,一些人,彷彿驚弓之鳥,噤若寒蟬地緊張起來。
姜小婁耗子似的從裡面鑽出來,擠在我和阿英中間,眼睛一個勁朝門口瞟著。
門一開,肖遙立刻神經質地喊道:“起立!”
大家如觸機關,急急從地上躥起,臉朝牆站成一溜棍兒。
管教進來了,隨手帶上門,沒說話,一直往裡走,肖遙撅著屁股跟了進去。姜小婁伸著脖子,從視窗斜望著裡面。阿英低聲告訴我,這就是盧管教。
突然,肖遙高聲喊了一遍我的名字。
我答“到”,然後一邊莫名其妙地望一眼姜小婁他們,一邊跑進去。
“你叫麥麥?”
“是。”我回答,心裡稍顯忐忑。盧管教看上去人到中年的樣子,穿著制服,沒戴帽子,小寸頭修理得挺嚴謹。
盧管教看了我一小會兒,把手裡的本本在桌上展開,是個印刷好的檔案登記表。按部就班填完了,盧管教說:“你受過高等教育,跟這幫狗爛兒不一樣,要起個好表率啊。”
“是,盧管教。”
“進來沒人欺負你吧。”
“沒有沒有。”
“行了,幹活去吧,有什麼事跟肖遙說,不行直接找我。”
“謝謝管教。”我如釋重負地轉身跑了出去。對這個管教第一印象不錯,心裡更塌實了一些。
盧管教走出來,把一張代金券遞給四川:“韓東來,你爹給你寄50塊錢來。”
四川先是意外,馬上就說:“您幫我給老家寄回吧,就說我不需要錢。”
“別裝王八蛋啦,要早知道顧家,你就不鬧雜去了。”盧管教一邊說,一邊開門出去,咣噹一聲上了鎖。
姜小婁看著四川罵道:“操你媽的,有錢了不想著趕緊還帳,還往回郵,真奸啊你!”
四川哭喪著臉道:“50塊錢夠我老家倆月花的。”
“還他媽孝子啊。”阿英說。
“先孝敬老子吧,”姜小婁道:“準備給我買點什麼?”
“腦白金吧。”阿英說。
缸子摻乎道:“偉哥好啊。”
“給你,熬死你丫挺的。”姜小婁把一把豆子扔過去。
“你們還別急。”肖遙坐在門檻上說:“四川我先給你算算帳啊,你用的飯盆兒是號裡的,15塊一個,你給家裡寫了兩次信吧,兩次,墨水錢就免了,信封信紙郵票算你5塊,三個月你用了多少手紙?”
四川辯解說:“我一直用報紙。”
旁邊的馬甲立刻給了他一個耳光:“你敢說你沒用過手紙?”
四川囁喏著:“就一回,是在廁所邊上撿的。”
姜小婁跳過去就是一腳:“狗孃養的,這裡是撿東西的地方嗎?”
肖遙恨恨地說道:“好,晚上我給你好好算,讓你連個狗逼也剩不下!”
這些人也太不是東西了。我低下頭,默默地撿著豆子。
肖遙過一會想起什麼來,告訴我說購物單已經讓盧管教拿走了,估計下午就能“送物”來。
這裡有小賣部,聽他們講被一個姓歐的警察承包了。“夠黑,一年不賺10萬讓他操我媽。”阿英信誓旦旦的樣子,好象自己就是疾惡如仇的蝙蝠俠。缸子說,歐管跟“侯所”是老鄉,又臭味相投,一個麻子一個坑兒,要不然,小賣部這塊肥肉輪的到姓歐的嘴裡?再說了,老毆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