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登臺獻藝的老耙子開始唱,西部民歌的流水調,還攙雜了些《一封家書》的味道:
“姑娘姑娘我的搭檔,你使我精神舒暢。
手撫著姑娘我什麼都忘,一上床就玩到天亮。
記得那一次我剛剛上床,公安局就來到了現場。
冰涼的手銬戴在我手上,就這樣走進牢房。
……,……
有朝一日走出這牢房,我和姑娘她斷絕來往。
狠狠罵著那害人的姑娘,從此我不進那髮廊。”
我們一個勁叫好,過道里還沒有動靜,缸子催促老耙子繼續:“非把林妹妹吊出來不可,以後林妹妹就是你的專利!”
老耙子精神一震,清了清嗓子,把一口痰噴出視窗,聲音提高了很多,開始悲悲慼慼地演唱下一首:
“月兒彎彎掛在樹梢上,我含著眼淚告別故鄉。
深深地給娘(我)磕個響頭,叫一聲娘您可要保安康。
……,……。”
“感動啊。我都快哭了。”阿英深情地說。
缸子一直站在鋪上,側臉觀察過道里的動靜,終於,他貓兒似的眯下來,丟個眼色,我們前鋪的幾個都詭秘地不言聲了。老耙子還在忘情地挑戰著林妹妹:
“……早飯還是一個樣,兩片蘿蔔半碗糊塗湯。
端起糊塗湯,想起親(的)娘啊,娘她已是白髮蒼蒼。”
突然,老耙子咯嘍一音效卡住了,大史如從天降,已經鐵塔般站在探視口的外面!老耙子臉上的表情實在難以描繪。
“大史……”老耙子方寸突亂,居然讓人大跌眼球,嗑磕巴巴叫出一聲“大史”。靠,爺們兒怎麼琢磨的。
大史抑揚頓挫地破口大罵:“我、操——你孃的!老逼還夠美!業餘生活豐富呀!我今天非叫你豐富足了不可!老耙子——今我讓你沒齒兒!變——棍兒!”說完大步流星地走了,不用說,肯定是繞前門來了。
“操,今怎麼又換他啦?”缸子一臉不解地問。
我說不對呀,今天應該是老頭兒值班,是不是老頭兒?
阿英和肖遙都說沒錯,是老頭值班。大家那臉色,好像都挺同情老耙子。
估計大史已經走出過道,女號那邊突然傳過一句韻味十足的歌詞:“小城故事多,充滿喜和樂。”
“傻兒子,折了吧?”姚姐幸災樂禍地隔空採訪。
缸子還沒接茬,前面的鐵門響起來,老耙子表情怪異地看我們一眼,苦笑著說:“得,爺們今兒認栽,餃子沒吃逼沒操,還弄一嘴大燎泡。”
大史哐地一腳把門踹開,直取老耙子,近身不問青紅皂白,先通通一頓暴踹,老耙子只哼唧幾聲,沒有太激烈的反應,嘴裡不綿不火地說:“史管,我錯了,錯了。”狀態很乖巧。
“你個老逼,什麼歲數啦,還那麼大射勁!”大史不解氣地又照老耙子大腿跟補充了一腳,老耙子堅強地一呲牙,輕輕吭了一聲,繼續說:“錯了,史管我錯了。”
缸子也說:“史管您消消氣。”
大史指著缸子罵:“你也不是他媽好油。”
我趕緊給大史上煙,一個勁說好聽的,我聞到一股酒氣。大史抽了口煙,對我說:“你是安全員是吧,管不了這老逼是嗎?”
我說我是看他那麼大歲數了,能給他點面子就給。
“給個雞巴!這種人就得打!”
我說平時我就是以思想教育為主。
大史情緒平靜了些,對我說:“頭回進來吧,你的事我瞭解,你也是傻逼呀,施展一個逃犯,還給他錢!能跟罪犯講哥們兒義氣?跟罪犯就是專政,你死我活!”大史環顧了一下四周:“操你們小媽的,誰再給我炸毛兒看看!”
“你,安全員!明天把情況跟你們盧管說說,好好修理這個老雜毛兒!”
我說史管就不要告訴盧管了吧,該怎麼教育他,不就您一句話嘛。
大史聽得可能舒服了,他踹一下地上的老耙子:“起來老逼,裝王八不會翻個兒了?”老耙子馴順地說:“史管我起來。”說著呲牙咧嘴地站起來,腰卻一下直不到位,臉上也寫滿痛苦的符號,不知是真是假。
大史拍著他的臉,語重心長地說:“不是看你老糟了,我非給你過過電!”
老耙子誠懇地點著頭:“史管,謝謝您,我長記性,我長記性。”說後一個我長記性的時候,老耙子的眼光在我們幾個身上迅速地掃過,有些怨毒。
大史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