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用“斤”來計算的,用去了多少蠶繭——斤;用了多少染料——斤;產出了多少絲綢蜀錦——還是“斤”。
一“斤”蜀錦折算長度是多少……這換算問題讓人很糾結。
包廂裡,陸續又來了幾位客商,但他們的採購量仍是百餘匹而已,雖然眨眼之間,賬面結算似乎虧去了上萬貫,但時穿依然不慌不忙的,唯有董璇坐不住了,乘來的客人不在場,董璇一臉的懊惱勸解:“賢兄,我約略聽娥娘說了幾句,大約賢兄真的缺錢了,比如年底錦繡街、左斜街的工程要全部完工,數千號工人等著結算剩餘工程款,還有沭陽要開田莊、要編練團練,都是要大筆花錢的……畢竟,西洋船隊沒有訊息那是真事。既然賢兄如此缺錢,請讓小弟也進上一份力量,賢兄,我的貨款暫不結賬,素馨的錢也可先放一放……”
時穿輕輕搖搖頭:“我沒有看錯你,你果然是個好人——可我還沒到需要別人幫忙的地步,我名下有幾間鋪子,幾條街,也就是一時銀錢不湊手,只要熬過年關,週轉開來了就好了。”
董璇還想說什麼,施衙內哈哈一笑,插話:“董賢弟恐怕不知道吧,時大郎家裡錢如流水淌進,作坊裡、船隊裡、酒坊、葡萄園、香料坊、製衣坊,還要加上你知道的香膏香胰子作坊,只要它們還在開動,每日流進時大郎家的錢財就不會斷。他要真缺錢,只要折變一點股份,海州城不知多少人排著隊等著出錢,還需要變賣貨物嗎?”
董璇將信將疑——畢竟眼前的場面太……董璇總擔心弄假成真。
稍傾,時穿一擺手,招呼他:“你到隔壁吃點東西吧,我跟衙內還有些話要私下說。”
董璇樂可被夥計強拉著走了,望著他消失的背影,施衙內感慨:“多好的一個人啊……你說,我們是不是下手狠了點,連他也瞞住……”
時穿一聲冷笑:“咱大宋的商人都太懶惰了,別人的商船來的少了,難道我們就不能把船開到人家門口——對他們是要逼一逼,等把他們逼到走投無路,才會橫下一條心,跟隨我們帶領著去闖蕩西洋。衙內,你放心,這件事傷不了他們的筋骨,我有數,等這件事完了,整個海州的商人就捏在我們手心了。”
施衙內想了想,馬上憨笑著:“對他們我倒一點不擔心,我只想著,這幾天羅進士該著慌了吧,我聽說他之前賣出蜀錦,小小的賺了一筆,事後蜀錦價格繼續瘋長,他又覺得賣虧了,又花三倍的錢重新補了貨,再後來蜀錦價格繼續漲,他越發不肯賣了……嘻嘻,這下子,蜀錦價格突然跌穿底線,他花出的錢只值九分之一了,也不知道羅進士該如何懊惱?”
“當然,這筆盤剝自家前妻留下來的‘不義之財’,身上帶著不祥的味道,我到看他怎麼花!”時穿走到桌前,看著滿滿一桌豐盛的菜,輕輕搖搖頭:“可惜了啊,這麼好吃的菜,全浪費了。”
衙內選了張桌子坐了下來,他大大咧咧的招呼自家兄長坐下,抓起一把筷子招呼黃掌櫃,而後一邊吃著酒,一邊大大咧咧的說:“我看也不好把商戶們逼得過狠了……萬一事情露了餡,咱在海州就不好混了,下個月,不,下旬我就讓那些從耽羅港買來的海船進港,為這事兒做個鋪墊。”
當晚,羅進士飯後美滋滋的盤算了一遍手頭擁有的貨物,又算了一下,等明天早晨睜眼醒來的時候,這批貨物會增值多少?……想到自己錢多了,就可以從稍稍遠的地方,再聘一個不知道自己底細的、家財豐厚的清白女子做媳婦,他心中說不出的喜悅,帶著這股喜悅心情,羅進士美美地上床睡了。
半夜時分,羅望京突然從夢中驚醒,他渾身大汗坐在床上,想了想夢中情景,再也睡不下了,便點起油燈,向自家庫房走去。出門時,他隔壁的老孃聽到動靜,隔著門窗喊道:“兒啊,還沒有睡嗎?”
羅望京隨口回答:“母親,你先睡吧,我再看一看貨物。”
門裡再沒有了動靜。
羅望京舉著油燈來到自家庫房,看了看門鎖依然完好,他長長的鬆了口氣,又繞著庫房走了一圈,這才放心的舉著油燈向臥室走去。
此時,後院裡傳來隱隱的話語聲,羅進士有點奇怪:這麼晚了,後院的人居然還沒有安歇?
羅望京不放心的回身,再看了看庫房方向,幾次抬腳想去把門鎖開啟,親手撫摸一下蜀錦的光滑,但看了看手中的燈火,他終究還是沒敢進門。
存放絲綢的庫房,見不得燈火啊。
這處小院是羅望京新買的。他現在是進士老爺了,住在鄉下顯得很沒身份,再說,他鄉下的土地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