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穿是什麼人物,整個海州痞子無賴都要躲避的絕頂兇人。
當然,他也是整個海州父母都要仰望的著名女子教育家,連他都出面誇顧三娘了,顧三娘更是靦腆——倆人之前還你死我活的,現在時大郎是她婚禮上的貴賓,真是世事難料。
“大郎說笑了,像我這等歸家妾,哪能嫁什麼出色人物,不過是前頭崔家莊子一位閒漢,那閒漢家中有一個幼弟,兩位妹妹,父母雙亡,雖有二三十畝地,但因為弟弟未娶,妹妹未嫁,所以二十出頭了仍沒有一個說親的人。
奴家挑來挑去,那人說只要誰幫他嫁妹妹,並替弟弟娶了媳婦傳繼香火,他自己便是入贅了也願意……奴家自己已經老大不小的了,那小郎雖然家貧,可奴家如今不指望靠男人吃飯,把他兩個妹妹嫁出去,不過三四百貫的花銷,一個弟弟分去十畝地,自家剩下十畝地也夠了口糧了,所以奴家許了他親事……“
時穿端起茶杯,心中直覺得巧和:“崔家莊子,村中首戶可是一位姓崔的姑娘,當地糧長可是姓方?”
顧三娘一揚帕子,驚喜地說:“大郎也知道那座莊子,可我聽說大郎來海州不久,那座崔家莊子也是才立莊子不久,村中原先的首戶崔氏是一位廟中道姑,原本她的田產不消交稅,只是後來崔氏又從廟裡出來,官衙上便把崔氏與附近幾個大戶合併為一個納糧單位,這才有了‘崔家莊子’的稱呼。
奴家想嫁去這個莊子,圖的是莊中各樣都是新立的,沒有那麼複雜的厲害糾纏,那趙家小郎在莊中雖然是小戶,卻也能過得下去。只是,大郎怎麼也知道這樣一個小莊子?“
這就對了,時穿捧起茶杯,笑眯眯的回答:“因為我也在那座莊子有份田產——別驚訝,是別人贈送我的意外之財。”
顧三娘趕緊盈盈下拜:“原來今後我與大郎還是鄰居,昔日之事得罪了……”
稍停,顧三娘一咬牙:“大郎,去王相公府上的事……”
“我答應你。”
“嗯哪……大郎恐怕不知道,我妹妹在王相公府上做妾,妾的客人無法從正門走,卻要委屈大郎走旁門左道……”顧三娘看了看時穿,趕緊小心的請罪:“奴家也知道大郎是驕傲的人,所以委屈大郎了。”
怪不得顧三娘起先一副為難的態度,為了讓時穿答應,肯許下如此大的好處……不過顧三娘猜錯了,時穿原本不是過於講究禮節的人,他對宋代的禮儀並不清楚,反正是去見個人嘛,見個面,聊幾句,沒什麼。為了顧三娘這份對親情的眷顧,加上王彥章過去曾經是三品官,像他這樣的屁民,一個沒有品級的大將,前去求見,人能給個側門進出,已經很給面子了。
時穿無所謂的笑著:“沒什麼,我倒挺想看一下相公家的院子,該是怎樣一種氣派。”
見到談話已進入垃圾時間,黃娥順手端起一碗二陳湯遞上去——“迎客茶水送客湯!”端上“二陳湯”就是送客的意思。顧三娘目的達到,連湯都沒喝便心滿意足的告辭。黃娥卻在顧三娘走後,不滿的抱怨:“哥哥剛才怎麼就答應了?哥哥是一點都不知道啊,妾的親眷走的是下人通行的門,那種小門,就是比狗洞稍微高一點,王家如此侮辱哥哥……”
顧三娘沒有喝二陳湯就走,時穿覺得可惜,這二陳湯類似現代的王老吉涼茶,如今外頭驕陽似火……時穿端起二陳湯來,咕嚕嚕猛灌一通,放下空湯瓶,擦一擦嘴唇,打斷了黃娥的話:“啊,娥娘,你父親如果求見王彥章,走哪個門?”
黃娥回答:“我父親品級太低,能有個左門走,已經不錯了。”
“這不就結了,丞相門前規矩大。我閒著沒事,去遊覽一下人家的園子,只要不是讓我翻牆,自帶乾糧都行。”
黃娥想了想,抓起另一瓶剩下的二陳湯,猛猛的灌了一口,改換話題:“哥哥這幾日出海,可有收穫?”
一提這個時穿眉開眼笑:“沒錯,沒想到施衙內的捕鯨船隊才剛上手,就有了收穫,這次我拉回來幾百桶液體蠟,還有百十噸鯨油脂肪……
這下子,我們製作香膏香脂的原料已經足夠了,對了,碼頭上,穆順已經把左斜巷整理好了,如今海州大量流民湧入,勞動力便宜,我讓他們立刻開始填海造田,還順便在碼頭上租了幾間倉庫。
哈哈,有那群花膀子幫忙,我進出碼頭都沒驚動市舶司,運回來的貨物已堆滿了倉庫,照這種速度,等買下顧三孃的小院,我們可以狠狠擴大生產——只要施衙內的船隊能每月保證一條鯨魚的捕獲量,我們的產量就可以增加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