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2 / 4)

小說:花田半畝 作者:悟來悟去

誠。彷彿成全包容了我的所有,不加條件。我只需仰起頭顱,便可望見遼遠。這讓我們,沒有理由不去用心感動。

就躲在明藍的帳子裡,生活得平常,生活得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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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1)

2005年11月20日

我相信這樣一句話:“每一次睡眠都是一次死亡,當我們醒來,便是全新的生命。”在沉沉的呼吸裡,我們曾遁入黑暗,我們的生,在萬物安靜的時刻,隨了遠山的松濤,一併澎湃,一併純淨。

那一次次睡眠,是我們穿梭於物與靈的輪迴,在每日的往復之間,我們獲得重生,在晨早醒來。原來,我們在如此頻繁地體驗著死亡,死亡是深刻的,卻也輕盈。

關於生死,我們總是疑問,像隔了山嶽幾重又幾重,帶著旅人的疲憊,也帶著期待,我們一路奔赴。越了山溪,經過如笑春山,幾分欣愉,幾分恐懼。因著對生的無限眷戀。

不要說,你無所謂於生死,古人亦嘆,知一生死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此身尚在,便難脫深情,縱使是弘一法師,如此高通明澈之人,也不免在臨終前寫下“悲欣交集”四字。人評:“悲見有情,欣見禪悅。”卻喜歡那一句:“存,吾順事;沒,吾寧也。”

生死,不過如此,生時順化四季天地,死去恆久安寧。讓人們微笑在世間,寂靜在身後。

在這個深秋,我在照進窗子的日光裡想著這些。輕輕撫摩自己雙手被風吹乾的面板。它們粗糙了,不再光滑細潤。我卻也感受到,在薄薄的肌膚之下,血脈正暗湧鮮紅的波濤,帶著生命的節律和體溫。

我真實地感覺到活著,感覺五臟肺腑的活力。

這是我賴以有所知覺的肉身。我撫摩,我對母親無限感激。我是怎麼長大了呢?在她溫暖的胸懷和液體。在一個綴了花枝的早春,我游出她的生命,成為現在的我。

於是,想好好保養自己的身體,因那是母親對我的贈與,無限的贈與。小的時候,她總是說我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現在,我懂得了一切。成年了的我,依舊喜歡枕在母親的懷裡,我沉溺熟悉的溫度,我們的生命,本是在一起呼吸的。

並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夠了解死亡的意義。我卻是瞭解了的孩子。

我經歷親人的死亡,和無常的變故,在我還那麼幼小的時候。

祖父去世了,我第一次親見了一個生命的消失。

他像睡了一樣,躺在他的床上,面色如紙,祖母和姑媽聲嘶力竭地哭喊。我真的嚇壞了,躲在房間的一角,怯怯地看著發生的一切。祖母癱坐在門前的柿子樹下,那祖父年輕時親手栽種的樹正果實累累。她反覆問著,你走了,我怎麼辦呢……祖父走了,我隱約明白,他永遠不會回來了。

幾年後,是凌晨的一個電話。母親接了電話,便奪門而出,那是冬天,夜晚的寒意填滿了無光的屋子。我在被裡蜷縮,不知發生了什麼,卻有不祥的預感,一夜恐懼。第二天的中午,我才從父親那裡得知,二舅突發心臟病,已經過世了。而我的二舅,是那麼健壯高大的男子。竟就這麼,化了煙霧一般,不見了,再也不見。我才知道,生命是何等脆弱無力的。我們的呼吸,竟然是不堪一擊的。

我於是開始對死亡充滿恐懼。開燈與關燈的一瞬,我總是覺得,人也是如這光亮的。一觸便生,一觸又消散。在肉體的內部大概存在著這樣的開關,或者,真的有那麼一本生死簿,把一切都已安排。童年的我,洞張著一雙眼睛,驚訝萬分於這猝然的瞭解和發現。

也是很遠的一個冬天的傍晚,天陰鬱著,似乎就要下雪,空氣是涼而溼潤的。

母親在廚房的一角,取了煤火在燒一疊照片。為什麼要燒掉呢?那些照片上統統是一個女孩,20歲的模樣,笑意盈盈。為什麼要燒掉呢?她是誰呢?我問母親。母親卻不回答,只是默默地燒著。火光映紅了她已經開始生長皺紋的臉。為什麼要燒掉呢?她是誰呢?我不斷地追問。終於,她輕聲說,那是她曾經的朋友,很多年前死去了。怎麼死的呢?怎麼死的呢?這一次母親沒有再出聲。

生(2)

是在後來,我才知道,她是自殺的。為了年輕,和愛,她拋棄了這世界,這生命。我記不清母親當時的表情。也許是太遠了,母親也已經不再記得那往事的全部。

而那笑意盈盈的女孩若還活著,也該有母親一般年紀,也該有一個20歲了的女兒。一定會是美麗的女兒……她曾是那麼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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