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那麼長,只是終日低沉著靈魂。在那裡,我和你站在走廊盡頭的飲水機旁邊喝速溶咖啡,當時,我們都還小,混在咖啡的香氣裡,我們幸福地笑。而現在,面前這長長的走廊,它令我們恐懼。它太長了,困苦地承載著一日日穿梭其中的那些漸漸破滅的天真夢想。
我們怎麼就長大了?我記得,我還那麼小。
遠去了,我們彼此安慰著學會承認這事實。
是誰說過:生命是一片純白的空地,孤獨的人們反覆徘徊。在這一片純白之上,我哭了又笑了,一點點明白人世所謂的道理。當生命終於也隨浮華遠去,我終於得到安寧。
花
2004年9月3日
花
下雨天,給自己買了花。
純白色的龍膽花,花瓣的邊緣是淡淡的粉紅,這顏色讓我想起你。我曾經讓你用一種顏色來形容我,當時,你便是說:純白底子上有幾片粉紅。
看上去有些淒涼的花,我抱在懷裡。龍膽花,一種有著纖弱姿態的花,看了便令人生憐的花。也許正是因此吧,她的花語是:愛上憂傷的你。
愛上憂傷的你,讓我動容。
龍膽是憂傷的。
親愛的,就讓我抱著你,別再傷心。
雨還在下,似乎不會停。
另一種絢爛
2005年3月21日
另一種絢爛
“那人是誰?”
“一個永遠愛著我的人。”
“他說什麼?”
“他說他永遠愛我。”
在上世紀80年代,北方某座小城灰暗的街道上,發生著這樣的對白。不遠處,是嘴裡叼著半個包子的男人,他斜靠著腳踏車站立,車橫樑上坐著他兩三歲的孩子。
很多年,時光流變,那一個英姿勃發的傘兵不見了蹤影。先前俊朗的面孔上徒增了風雪過後的疲憊。下巴上的鬍子,卻勃勃生長起來,很久沒有去清理了嗎?我想起,那一年荒原上的相逢,在年輕的時候。她,臉色單純的女孩,白衣藍裙,纖細的辮子輕垂雙肩。當漫天的傘兵落下,當你落在她的車前,她這麼深深地決定了:去做傘兵。
理想,在輕快的音樂中蔓延開來,揪住她的心,一刻不得喘息。她仰臥在屋頂。藍空遼遠,飛機隆隆飛過。本來,她也可以,可以登上那卡車,駛向自己的夢和天空。然而,沒有。許多的夢,總是在未及去沉迷就被匆匆擊碎。好像那傻哥哥手舉向日葵奔向幸福的下午一樣。向日葵絢爛如此,而幸福終於只是無力的幻想。只一個瞬間,全部的美麗就無情改變了。
她可以把自己縫的降落傘掛在腳踏車後,她可以就這麼雀躍呼喊著騎車穿越鬧市,她可以在自己狹小的縫裡繼續著空洞的迷夢。我知道,車輪飛快轉動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可以飛,她以為夢想就在手心。這不失為另外一種幸福,可以堅定於一種虛妄,迷醉於變形的滿足。
而終於,最後的縫也被灰黑的煤渣堵死。當母親踉蹌著跑去扯下車後的降落傘,天空被撕破了。多年後的某天,她在西紅柿攤子前,簌簌落下淚來。西紅柿鮮嫩非常,完滿而美好,握在她纖弱的指間。會有誰知道,揹負一個支離破碎的幻夢所需的堅強和力量?
“我剛才還和弟弟說,你一定會永遠愛著我。”
男人停下塞滿包子的嘴,把手上的油在衣服上蹭了蹭,半晌無語。
終只從齒縫擠出:“您貴姓啊?”
她卻依舊回答弟弟:“他說他永遠愛我。”
這並不是一場愛情的悲劇。是青春,是夢與理想在時代的深暗背景裡沉沉地喘息。我坐在空蕩的電影院裡,看這一幕幕悲喜無常,透過另一個時代人的眼睛。
去看《孔雀》前,有人告訴我:“80年代後生人,不會看懂這一部電影。即使明白,也不會深切。”那麼,我應該是沒有看懂。因為不同的思維方式和價值觀念。我只是浮在這是非的表面,卻無法沉入水底。然而,在影片的最後,當兄妹三人各自攜家人從孔雀籠前走過,我竟有了想哭的衝動。是有什麼滋味和體會在暗中輕輕交會了,穿過茫然的許多年頭。
弟弟說:”走吧,反正孔雀冬天也不會開屏。“
是嗎?但最終我見到孔雀那一身絢爛無比的羽翎,瞬間綻放。
有人說,人就好像那籠子裡的孔雀,這一生的絢爛,只是給別人欣賞。我卻想起姐姐騎車飛馳過鬧市的樣子,車後的降落傘燦然張開。那樣子,像極了孔雀開屏,不是嗎?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