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可就難了。”
“當務之急是將遼人趕回喀拉山後去。”梁月海忽地溫和地笑了笑,明亮眸中毫無怯意,“若是這位新西征將軍將我逼急了,將他一人丟到青石谷裡也無妨。”顧含章一愣,分明在他眼中瞧見了調皮的神色。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襄王爺畢竟鞭長莫及,他又能耐我何?”梁月海神色自若地捻熄點了一夜的油燈,溫潤面容上並無一絲慌張,彷彿談笑間再艱險再困難的事也都化為無形,顧含章怔怔盯著他看了許久,心中繃緊的弦逐漸鬆了下來。心事一放下,因用力而裂開的傷口倒是疼了起來,她眉頭皺了皺,細心的梁月海頓時猜到幾分,眼中躍上擔憂之色:“章先生先回偏帳休息,若是需要王大夫幫忙換藥,只管差遣小季去請。”
顧含章告辭出了中軍大帳,扶著肩頭剛走了幾步,便瞧見王大夫攏著袖子佝僂著腰背立在偏帳外等她,亂蓬蓬的頭髮與鬍鬚遮去了大半張臉,紛紛揚揚的雪落下來,很快便在他身上堆了薄薄的一層。
守衛小季戴了頂斗笠,遠遠地瞧見顧含章裹著大氅慢慢走來,轉身朝王大夫比劃著笑道:“章先生回帳了,王大夫趕緊進去等候罷。”王大夫無聲地笑了笑,直等顧含章朝小季點頭示意後掀開簾帳進去,他才弓著腰也跟進了帳內。
顧含章的傷口果然迸開了些許,鮮紅的血透過繃帶,在冰寒中凝住了,連繃帶一道粘在了皮肉上,王大夫小心翼翼地撕去傷處布條,重新灑上藥粉,再換了乾淨繃帶將傷口裹好。皮肉與繃帶分開的瞬間,顧含章疼得咬緊了牙關,指尖因緊握成拳而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血痕。
“細作已被揪出,王大夫為何還留在營中?”她強撐著坐起身披好外衣,神情頗為複雜地看著王大夫,他正用熱水絞了帕子來給她擦去滿額的冷汗,手頓了頓卻什麼也沒說,安靜地看了看她,猶豫片刻還是搖了搖頭出了偏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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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午,天色仍舊陰沉,風雪更是比清早大了許多,轅門前積雪將近尺半,踏上去幾近沒至膝頭。中軍帳前積雪已剷掉大半,露出光光一條冰凍住的小徑,帳外兩邊守衛剛替換輪值,管陲頂了風雪進帳稟報軍務,出來時手中勾了兩頂竹編斗笠,笑呵呵地給兩個守衛一人一個戴上道:“禦寒衣物已發了下去,將軍特意多留了兩頂斗笠在此,吩咐我送來給小沈、小何遮遮風雪。”
兩個守衛一個是昨天輪值的沈原,一個是管陲帳下的驃騎兵何楚,兩人對望一眼,連忙感激地抱拳謝過樑月海與管陲。管陲只是嘿嘿地笑,蒲扇般的大掌拍向沈原的臂膀,連拍了數下,揶揄道:“瞧小沈這模樣,凍得臉色又青又白的,可不像咱們西北軍裡出來的漢子!”
“管參軍就別拿屬下說笑了,屬下哪裡是怕冷的人?”沈原勉強笑了笑,他的確面色不大好看,也不知是凍的還是昨夜被腹痛折騰的,瘦削麵頰上青白中帶著病懨懨的黃,雙唇也開裂了,滲出些許血絲。管陲又拍了拍他:“小沈,若是病了便趕緊換人來輪值,成軍醫就在中營內,讓他給你瞧瞧去。”
小何伸手壓下斗笠,點頭附和道:“管參軍說的是。”管陲眯眼看著沈原,大手有意無意地又朝沈原垂下的臂膀推了一把,粗聲道:“小沈你不聽我管三哥的話,可是非得我請將軍才請得動你不成?”
沈原悶哼一聲側身避開管陲的推搡,似是在強忍著什麼痛楚一般,面上神色極為古怪,管陲瞪眼盯著他看了看,抖了抖肩膀無奈道:“你這小子就是倔,也罷,就等換崗再說罷。”沈原明顯鬆了口氣,面色也好了些,管陲眼珠子轉了轉,忽地便壓低嗓音嘿嘿笑道:“今早前營有人捉了只鳥兒,偷偷烤了吃,剛巧我巡營打那邊過,分了些肉,也算勉強塞了牙縫。”
天色雖暗,沈原面上一閃而過的驚惶卻是沒能逃過管陲的眼,他不動聲色地往懷中掏了一陣,摸出一根雪白的羽毛在沈原面前晃了晃,得意地笑道:“我還悄悄留了根最長的鳥毛。”沈原面色越發的白,眼神閃爍著笑道:“看這尾羽雪白無暇,定是隻好看的鳥兒,吃了可惜了。”管陲直起身哈哈笑道:“是有些可惜,不過兄弟們正餓著,再來幾隻也照樣打了啖肉飲血!”他目光如炬,雖不是盯著兩人看,沈原心虛,也偏了頭強笑了幾聲。
敲山震虎,適可而止,這是梁月海交代管陲的話,管陲見好就收,拍了拍兩人的肩,嘿嘿笑著踏雪大步走遠了。
這一夜雪就停了,到了天明時分,探子回報,遼軍果有異動,騎兵三千調出青石谷在谷外曠野紮營,另有三千餘遼兵繞過喀拉山往青石谷增援。遼軍大軍主力固守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