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來,神武軍與禁軍誰也不敢出聲,既怕驚動猶在與蕭瑧遊斗的蕭桓,又怕此人一怒之下殺了顧含章,林青、路春與刀九牙咬得直響,望著倒在黑血中的兩位結義兄弟,都恨得雙目中熊熊燃起了怒火。
日光照亮這人的臉,獐頭鼠目、雙頰瘦削如同骷髏,正是曾在親王府後門密會翠鸝的精瘦漢子。電光石火之間,顧含章心中已明白七八分,翠鸝原就是七王府的人,襄王蕭燁收買小猴兒設彀,假借順欽帝之手除去了平王蕭瓚,又在親王府她的身旁埋了翠鸝這根刺,最初時她與蕭桓京郊跑馬遇刺,早已料到是府中有內奸,只不過她從未敢想那一頭接應的細作卻是神武軍中之人。
林青、路春、刀九顯是不認得此人,顧含章心思陡轉之間,頓時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她悄悄地朝左前方處掃了一眼,頤兒已被嚇得面色煞白,雙唇褪盡了血色,哆哆嗦嗦地任由眼淚在眼眶內打轉。顧含章望見她眼中淚光一閃,正要使個眼色讓她不要靠近前來,一旁廊柱下卻閃出個粉衣的宮裝少女,像發了瘋一般撲過來,淚流滿面地啞聲道:“不許傷了小姐!”
她到了近處,抱住那精瘦漢子的胳膊便咬牙低聲道:“哥哥答應過我不會傷了小姐,你放開她,放開她!”那漢子絲毫不鬆手,反倒不耐煩地大力推了她一把,她跌跌撞撞倒退幾步,險些跌倒在地,頤兒搶上前扶住她,這才站穩了。
顧含章怔怔望著她哭得梨花帶雨的俏臉,忽地便鬆了口氣,低聲道:“翠兒你果真沒事,太好了。”翠鸝不敢看她,也不敢看向頤兒,忽地跪地衝她磕了三個響頭道:“小姐的厚待翠兒永生難忘,翠兒已報答完七王爺的收養之恩,如今該是來報答小姐的時候了。”
那許久未出聲的精瘦漢子朝地上啐了一口道:“秦姑娘,若不是南疆那蠻子救你出來,你怕是早死在你的顧小姐手裡頭了,還報答她作甚!”
這邊話音未落,昭陽宮前纏鬥的兩人勝負已分,蕭瑧手中的長天劍被蛟騰劍纏住,蕭桓手腕一抖,蕭瑧只覺虎口發麻,竟握不住劍,兩尺青鋒倏地脫了手,如一道寒芒隨著蛟騰陡然躍起,在半空劃過大半周,叮一聲墜落地面。
“四弟,你輸了。”蕭桓沉沉道。蕭瑧英俊的面容上青一陣白一陣,他怔怔地盯著空無一物的掌心看了看,緩緩地抬手指向白玉石欄杆下的人群,低聲笑道:“二哥,比劍我輸了,這盤棋卻還是我贏!”蕭桓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驀地面色一沉。顧含章正巧朝他望過來,掩在袖中的手悄悄握緊了短刀,只等蕭桓一個眼神默許,她便是拼了命也不能成為他的累贅!
蕭桓長久地望著她,虎目中有著她看不透的幽深,她望見他緊握蛟騰劍的手稍稍鬆開了些,下意識地便厲聲喝道:“殿下!”蕭瑧神色極難看,冷笑一聲道:“就算放了含章,二哥也毫無勝算。”
遠處的大地轟然作響,滾滾塵煙自玉華門方向湧起,前鋒十八騎中老三秦絳率神武軍八百餘騎奔騰而來,數百匹精良戰馬鐵蹄踏在內宮城青石鋪就的大道上,震得地面都在轟鳴顫動。林青、路春與刀九赤黑的面上同時露出喜色,齊聲喝道:“老三!”顧含章卻是心驀地一沉,緊握的掌心之中已是出了一手的冷汗。
秦絳策馬到了昭陽宮前,翻身下馬朝著蕭瑧單膝跪高聲道:“末將來遲,望殿下與王爺恕罪!”蕭瑧抬了抬手:“起來罷,秦絳,不遲不早,你來得正是時候!”一直不動聲色的蕭燁竟也微微點了點頭。
這不啻是一場驚天鉅變,林青三人又驚又怒,蕭桓卻是神色鎮定,淡淡對秦絳道:“原來果真是你,老三。”
京郊遇刺、御直街神武軍鬧事,諸事種種,都與他秦絳脫不了干係。
秦絳也不爭辯,平靜地向蕭桓抱拳道:“殿下的栽培之恩屬下沒齒難忘。”說罷,筆直地向顧含章大步走去。顧含章曾在京郊跑馬那一日見過秦絳,依稀只記得是個寡言少語的瘦削青年,雖是話不多,卻是極溫和;今日再見,秦絳雙目赤紅如血、面容猙獰兇惡,分明是殺人殺紅了眼。
他在顧含章跟前立定,揮退那精瘦漢子,正午的秋風將他身上濃郁的血腥氣吹拂起,迎面撲來,顧含章腹中一陣翻滾,強忍住乾嘔的念頭,低聲喝道:“秦將軍,皇后娘娘與兩位郡主在何處?”
秦絳不做聲,一旁的翠鸝忽地撲過來抱住顧含章大聲道:“哥哥!你曾答應翠兒不會傷了小姐!”秦絳沉著臉拉開她,一手捏住顧含章後頸,另一手持長劍抵在顧含章頸間,望著蕭桓一字一句道:“大將軍,如今大局已定,請放下手中的劍。”蕭桓定定地看著他,緩緩走了過來,蛟騰劍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