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疊波紋,時不時有受驚嚇的游魚躍出水面。金逐流正在馳目騁懷,忽聽得櫓聲嘶啞,有隻
畫船已是從蘆花深處搖出來了。
金逐流道:“有船來了,卻不知是否那人?”於是站出船頭,吩咐舟子向那隻畫船搖
去。
這晚月色很好,金逐流抬頭望去,只見那畫船珠簾半卷,簾內兩個少女的影子隱約可
見。金逐流好生詫異,心中想道:“難道與我們會約的竟然是女子麼?”仔細再看,這兩個
女子一個紅衣一個綠裳,頭上梳著同樣的髮式——紅繩扎著條小辮,大約十六七歲的年紀,
看來似是兩個小鬢的模樣。金逐流從未見過她們,心中更是驚詫。尋思:“江湖兒女雖說不
拘俗禮,但由女方先約男方究竟是極為少有之事。莫非只是不相干的遊湖女客?”但轉念又
想:“不對,不對!春寒料峭的晚上,尋常人家的女眷,哪會冒著風寒遊湖?”
心念未已,只見一個丫鬟已是叮叮咚咚他彈起琴來,另一個丫鬟輕啟朱唇,和著琴音歌
道:“問訊湖邊春色,重來又是三年。東風吹我過湖船,楊柳絲絲拂面。
世路如今已慣,此心到處悠然,寒光亭下水連天,飛起沙歐一片。”
金逐流讚道:“唱得好歌,彈得好琴!”心想:“可惜我沒有帶大哥送的那張魚尾琴,
否則我倒可和她一曲。”
背後有一聲輕輕的嘆息,金逐流回頭一看,只見陳光照呆呆地望著前面,表情十分古
怪,似驚似喜,又似帶著幾分惶惑。
金逐流輕輕拍了拍陳光照的肩頭,笑道:“陳大哥,你好像是認識她們的,是嗎?她們
是誰?”
陳光照驀然一省,低聲說道:“她們是霞姑的丫鬟。”金逐流道:“霞姑又是誰?”陳
光照面上一紅,說道:“就是我那日和你說過的、的……她。”
金逐流笑道:“原來是你的意中人與你約會,你卻還不想來呢。哈,哈,陳兄,你瞞得
我好苦。”
陳光照甚是尷尬,說道:“我起初也不知道。請帖上的字有幾分似她的筆跡,但我不敢
斷定。她說過不再見我的,我們分手恰恰已經三年了。”說話吞吞吐吐,似有難言之隱。
此時兩隻船已經漸漸接近,畫船中透出爐香嫋嫋,隨風吹來。金逐流吸了一口,就知是
上好的檀香,笑道,“你這位霞姑真是雅人,你聽得她的小丫鬟剛才唱嗎?問訊湖邊春色,
重來又是三年。嘿,嘿,現在是該你上去問訊了。”
那兩個丫鬟已經站出船頭,不待陳光照問訊,先自說道:“陳公子,你來了!請和貴友
過船。”
陳光照一陣迷茫,咬了咬舌頭,知道不是做夢,趕忙定了定神。一掖衣襟,跳過那隻畫
船。舟子恐怕金逐流也跳過去,慌不迭的一把將他拉著,叫道:“相公,這隻船你們還要不
要,可得要有個交代呀!”
金逐流笑道:“你怕我們走了你的船錢嗎?你放手,我這就給你。”話猶未了,那紅衣
丫鬟把手一揚,“鐺”的一聲,一錠銀子已是拋了過來,落在船頭,說道:“你撐回去吧,
不用你來接了。這錠銀子夠嗎?”陳光照這才省起來未付船錢,不由得臉上發燒。舟子眉開
眼笑,疊聲說道:“夠了!夠了!”一放手,金逐流也就跳了過去。
金逐流笑道:“一客不煩二主,多蒙你家小姐招待,我沾了陳大哥的光,只好厚著臉皮
白吃白喝白住白玩了。嘿,嘿,我不另外多謝啦!”口裡說笑,心裡也在暗笑陳光照那副失
魂落魄的模樣。
這隻畫船比他們坐的那隻小船大一倍有多,那兩個小丫鬟揭開珠簾,招呼他們在前艙坐
下,陳光照這才發現有兩扇屏風隔住後艙,在船中間開一間房間。陳光照知道他那日想夜想
的意中人就在這艙房裡面,他想要發問,可是舌頭就似僵了似的,說不出來。
那兩個丫鬟端出了兩杯熱茶,穿紅衣裳那個丫鬟把茶杯放在金逐流面前的小几上,說:
“金相公,請用茶。難得你和陳公子同來,我們是聞名已久了。”
金逐流笑道:“我若知道我只是作陪客的身份,我就不該來了。但你們卻怎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