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便吩咐置酒與高年馬三人餞行,這一席酒,較之那天初來,更為熱鬧,席散以後,約定次日一早登程,當晚人靜以後,羹堯正待安歇,忽然中鳳翩然上樓道:“師哥,前幾天我和你說的話記得嗎?”
羹堯不禁愕然道:“你是說魚師妹囑咐的話嗎?小弟記得。”
中鳳一雙澄如秋水的妙目,看著他一笑道:“還有呢?”
羹堯正在想著,中鳳道:“這個人,怎麼才只兩三天功夫,便把事情忘記了,就記不得我曾經說過,要送你一件東西嗎?”
說罷,把手一揚,將一個紙卷遞在羹堯手上笑道:“不成玩藝,你留著當個此行紀念吧!”
羹堯開啟一看,那紙卷中卻是尺許白綾,上面精繡著一幅卞莊子刺虎圖,不但人和虎鏽得栩栩如生,便山石補景,也頗饒宋元畫意,但並無款識,只在左角用朱絲繡著中鳳兩字篆文圖書,不由讚不絕口,連連誇好。中鳳倏然面色一沉道:“師哥且慢謬讚,你知道我送這幅東西給你的意思嗎?”
羹堯不禁又是一怔道:“小弟實在一時糊塗,不知師妹有何深意,能明白見告嗎?”
中鳳正色道:“你既不知道,本來暫時我也不必告訴你。不過我可以對你說的,這幅東西的粉本是周潯周師叔給我的,他教我把那幅畫送給你,並且說,你此回京,一定非得意不可,假使一旦風雲際會,只能照此圖寓意做去,前程不可限量,望你善體顧師叔訓示,做一個不世出的奇男子,在這發軔之初,先拿定主張,不要自誤。”
羹堯不禁悚然道:“周師叔現在何處?前此在興隆集,便蒙他相助,能令我一見嗎?”
中鳳道:“他早已走了,不到時候,你也決難見著,不過諸位師伯叔,都對你寄以極大期望,還望你不負顧師伯叔一番教誨才好。”
羹堯連忙站起來躬身道:“承師妹一再提示,小弟決定牢守師訓,不敢忘卻自己的本來面目。”
中鳳不禁嫣然一笑道:“能如此才好,你再仔細看一看,這卞莊子的面貌有點像誰?”
羹堯聞言再把那幅繡像一看,那卞莊子的相貌竟和自己的面目一般無二,猛然想起高明之言,不由恍然大悟道:“小弟實在愚魯,料想連日所遇,都已盡在各位師伯和師妹的眼中,此番回京,如有遭際,決當遵照此圖寓意做去便了。”
中鳳又看著他抿嘴一笑道:“原來你也有個明白的時候,既然知道此意那就好了。”
說著又從懷中取出一隻寸許大的金鳳來笑道:“這是小妹的一件信物,從大河太華之間,一直到江漢淮泗,碰上熟人,多少還可以給點面子。你帶在身邊,也許有用得著的時候。”
說著含情脈脈的道:“師哥珍重,行再相見,明晨就道,恕不相送了。”
說罷便起身告辭下樓,羹堯送至樓下,不禁有些依依之感。中鳳回頭一笑道:“夜深了,你也上樓安歇吧,明日還要上路呢。”
說罷雙頰微紅道:“今後相見不遠,如一客套反俗,請回吧!”
說著又姍姍而去。羹堯返身上樓,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雞啼方才曚曨睡去。年貴已來叫喚道:“二爺還不起來?高爺馬爺都已一切停當,單等您起來便動身了。”
羹堯揉眼一看,果見窗外月色業已西沉,連忙又披衣起來,略微梳洗飲食之後,便由僕從將行李收拾好了,向前廳去,一看高明馬天雄和雲氏父子一齊都在等著,馬匹也已備好。匆忙告辭上路之後,只見殘月在天,霜華滿地,滿山燈火,恍若繁星,倏然吹起一片畫角之聲,從崖上一直到谷口,都排滿了壯丁相送。羹堯跨上那匹龍駒,和高明並馬而下,雲氏父子一直送到谷口方才回去,只不見中鳳人影,羹堯不禁悵然。等到眾人行近興隆集,已是日高三丈。倏見大道上沙塵滾滾當中一點紅星自遠而來,漸來漸近,都是一匹白馬上面馱著一個紅衣美人,瞬息之間,一陣鸞鈐響處已到面前。再一細看,卻是中鳳策馬疾馳而來,遠遠看見羹堯便笑道:“興隆集上已代準備好了打尖之所,請仍在招商店歇馬便了。前途一路到京,都有人伺候,恕不遠送了。”
說罷,只就馬上含笑略一點頭。又向高明馬天雄道:“高爺,馬爺,我們再見。”
便飛馳過去,高明不禁笑道:“怪道看不見她,原來竟替我們做了前站,這份人情真太可感了。”
說罷,看著羹堯一笑,羹堯正扭轉頭,目送中鳳歸去,聞言不禁臉上一紅,連忙把頭又掉轉來,加上一鞭,直向興隆集趕去,才到鎮前,又見張傑率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