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蘇透過窗欞,向窗外望去,自那次廣播之後,全國一片沸騰。偶爾間聽聞各地民眾組織了團體,向新北駐軍送去了慰問信,慰問品。學生們也自發阻止起來,去前線進行救援。這個時候,少弈恐怕已經回了新北去,鎮守在前線之中。
而她,終究會是個累贅的。
她微微闔了眸子,見奶孃把凌恆抱過來與她玩耍,心情這才略微好了幾分。風吟也恰好來到身邊,道:“小姐,這個月要新做一些旗袍,您是喜歡什麼樣式的?”
她抬眼看了擺放在面前的上等布料,輕輕一笑,對凌恆道:“凌恆,你幫媽媽選一個,好不好。” 凌恆倒像是聽懂了一樣,大大的眸子轉了轉,咿咿呀呀地伸手指了過去,她眸色一亮,目光落在那銀月色紋繡了木芙蓉的布料上面。
“小少爺倒真是有眼光,我剛拿這些布料回來的時候,就覺得小姐一定最喜歡的是這件呢。” 風吟笑道。
她揚了揚玫瑰色的唇角,指尖輕揚,眼波微動,聲音軟糯,“就這件吧,你去叫裁縫照著這花紋繡一些銀色薄片上去,再在花中央用珍珠做上一個蕊來,馬上要給凌恆辦滿月了,我想著這新做了旗袍就不要太過於素淨簡單了。”
“是。”風吟點了頭下去了。她又與凌恆嬉鬧了一陣,倒也累了,便又將凌恆交給了奶孃,自己盯著窗外,出了神來。
迷迷糊糊間竟睡了過去,靠著軟榻,身體好像輕飄飄了起來,只覺得有幾分口渴,便睜開眸子去尋水,入眼處卻是鋥亮的馬靴。她驀然一驚,抬起水色的眸子來,卻見那稜角分明的俊顏距離她如咫尺般得近。
她聽著自己有如擂鼓的心跳,想起了這十幾天的擔憂,瞬間竟落下了淚來,鬧得他措手不及,趕忙伸手去幫她擦拭,“你這是怎麼,竟哭起來了。”
“我沒有哭。”她慌亂低垂下了眸光,長長的睫毛遮擋住那片水波。他默默地看著她,見她只穿著見淡紫色的睡裙,整個人如紙片一般瘦弱無力,他默了默,將她橫抱起來,放到床榻上去,她那水色的眸子愈發得清澈透亮,唇角邊的笑意溫柔如往昔。
他闔上窗簾,遮擋住那片陽光。她倒是有些疑惑,本以為他已經回了北方,哪裡想到他竟還在這裡。她見他疑惑,便笑著解釋,“上次出了大事,匆忙離去,和姜尚豪詳談了一晚。我與他都願意放下那些私人的糾紛與利益,以民族大義為重。接連幾日,我與他便去與各方進行談判,同時也與日軍談判了。”
她心頭一跳,道:“我上次聽廣播,姜尚豪不是說要與日軍戰鬥到底嗎,怎地又去談判了?”
他冷哼一聲,面上皆是不屑,“那群日軍說得好聽,邀我們談判,卻沒有什麼實質內容。我瞧著要不就是他們想要來逼我們就範,要不就是想借此拖延時間。所以我準備現在就北上作戰,不能讓申副官一人抵擋這麼久。”
她垂著眼簾,安靜地看著被褥上繡著的木槿花。半晌,這才揚了秀顏,柔柔一笑,道:“是該回去了,我與你一起回去。”
他淡淡地點了頭,本想讓她留下來,可是現在局勢這樣得亂,去哪裡都是朝不保夕,讓她跟在自己身邊,自己也能保護住她。
她本以為要一番口舌,他才會答應,哪裡想到他如此簡單地就同意了,不覺怔了怔,又低垂下了眸子。
“那我讓風吟去收拾東西,我們同南叔叔告別了,就離開吧。”她起了身來,那黑亮的秀髮垂瀉腰際,他心中驀然一動,這麼多天的輾轉和疲憊似乎在看到她的這一刻就消失殆盡了。
兩人攜手去了書房找南萬,南萬正站在視窗,看著變了的天色。
窗簾半遮半掩,書房裡散彌著淡淡的香氣,那墨的濃烈充斥在氣息之間。程墨蘇半倚在上官少弈的肩膀之上,面目沉靜,眉眼如畫,幽香沁脾。他看著她清冷幽靜的眸子,淺淺啄了她的額角。
南萬意識到了兩個人的到來,靜靜地看向他們,“你們是來辭行的嗎?”
“對。”他點了點頭,“謝謝這段時間南先生對我和我妻兒的照顧,現在局勢緊張,我立馬就要回新北去了,特別來向南先生辭行。”
南萬點了點頭,嘆了一聲,“其實我是明白的,尚豪容忍日軍已經到了底線,今次肯定是不會再忍下去的,你同他一起輾轉各地談判,可看出了什麼端倪?”
“只看出了日軍氣焰囂張,野心勃勃,不可能和平解決,我們必定要與他們有一番長久性的戰爭。”他的語氣沉著冷靜,那雙黑色的眸如幽潭般冷絕。
南萬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