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山距離黑風寨實在不算遠,蘇婉之在山腳下驛站買了兩匹馬,丟給其徐一匹,又買了簡單的繃帶讓其徐自行包紮,便讓他帶路。
馬蹄急踏,幾聲奔浪似的鐵蹄聲後,已奔出數里。
其徐的騎術很好,自小路走亦十分平穩,蘇婉之跟在他身後片刻不停。
約莫幾個時辰後,兩人已經到了黑風寨下,黑風寨的獵獵黑旗尚掛在山上,遠看去一片黑影十分駭人。
聯想起自己在黑風寨的遭遇以及那個總是沉默掃地的莫忘師兄,蘇婉之不覺也沉默了下來。
沿途都有把守的兵士,其徐從懷中取出腰牌,一路暢通直到寨內。
指著正中的一間亮著燈的屋宇,其徐微彎腰退後:“公子在房間裡,蘇小姐可以進去了。”
他並沒有入內的意思。
蘇婉之有些想笑,他就真的一點不擔心自己對他家公子下手麼?
手觸上門板,輕顫了一刻,隨即再不猶豫,用力推開門。
還是第一眼就看見了姬恪。
半臥在榻上,面如紙白,鬢髮微有凌亂,掩住半邊面容,唯獨唇瓣上染了血色,格外顯眼。
姬恪也看見了她,微微轉過視線,烏潤髮絲傾斜,流瀉到純白褻衣上,另半側的臉隨之露出,暗淡無光的眸子無悲無喜,卻在看見她的一刻顯出幾分訝色。
那副容顏依舊俊美到無可挑剔,如同初見。
只一眼就已足夠讓周圍的物事為之褪色,徒留下那張無論從何角度都叫人心折的面龐。
蘇婉之依然覺得他好看,只是,不會再因為那張臉而心跳加快、怦然心動。
斂去訝色,姬恪抿了抿薄唇,眼神變得溫柔。
他的聲音出乎意料的羸弱和沙啞,似乎還帶著些低顫:“你來了?”
只聽聲音蘇婉之就知道,其徐說姬恪病重,不是假話。
也是此時,她才留意到房間裡瀰漫著的濃重的藥味和淡淡的血腥味,若有似無。房間裡所有門窗緊閉,一點寒風也不曾入內。
從懷裡掏出匕首在掌中把玩,蘇婉之根本不答姬恪的話,冷冷淡淡問:“謝宇是你?”
似乎意料到蘇婉之會問,姬恪輕輕點頭,未曾否認,只是靜靜看著蘇婉之,音若嘆息般道:“是我。”
蘇婉之沉默了一刻。
握緊匕首,鋒刃指向姬恪,寒芒一閃:“如果有人殺了你親生哥哥,軟禁了你父母,還把你當猴耍欺騙了你兩次,你會怎麼樣?”
“大概會……殺了她……”
不等姬恪說完,蘇婉之道:“很好。”
第五四章
幾乎是話音一落,蘇婉之的匕首就直直向姬恪刺去。
不長的距離,剎那匕首已經遞到了姬恪身前,他卻沒有躲避,只是輕啟薄唇道:“蘇慎言沒死。”
蘇婉之一驚,手不自覺微偏,匕首沒有紮在要害,卻也正中了姬恪的肩胛骨。
刀鋒入肉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同時順著匕首血液噴湧而出,染紅了姬恪的白衣,也染紅了蘇婉之的裙裾。
姬恪一聲悶哼,單手撐住肩胛。
髮絲垂下,掩蓋住他一時痛極的表情。
匕首上的血沾染到蘇婉之的手心,溫熱的血液讓她悚然一驚,翕合唇瓣,她聽見自己的聲音:
“你說什麼?”
好一會,姬恪似乎才緩過勁,咬牙道:“蘇慎言被救活了。”
蘇婉之蹲□,手緩緩握住匕首,血液太滑,她的手掌上已經浸透了姬恪的血。
看著姬恪的眼睛,她慢慢說:“姬恪,你讓我怎麼相信你?”
姬恪迅速的閉了一下眼睛,甜腥的滋味在口中翻滾,艱難道:“書桌下第二個抽屜。”
鬆開手,蘇婉之起身找到姬恪說的抽屜,猶豫了一下,沒有動手拿,而是找了一個鉤子拉開。
破壞姬恪婚事時,姬恪的偷襲她還記得。
不知何時起,有了這些防備之心。
拉開後,並沒有機關和暗器,撈出裡面的東西,是一封信。
上書四字,之之親啟。
拆開了,是蘇婉之熟悉的蘇慎言的字跡,沒心沒肺的一行字:安好,勿念。蘇慎言
末了是蘇慎言的印章,那是蘇慎言隨身攜帶的,也是蘇婉之親手刻的,在右下角有一個很小的缺口。
一瞬間的狂喜後,蘇婉之慢慢冷靜下來,這是蘇慎言寫的,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