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北洋六鎮,所用多為洋械,可彈藥不是全購自洋人吧?再有新軍裝備之馬刀、軍刀,甚至手槍和所用彈藥,槍炮廠若能生產製造,又豈有浪費資源這一說呢?”
“沒錯,這細賬一算,倒是本部堂多慮了。之前似乎有些貪多嚼不爛哪!”張之洞自嘲地笑了笑,說道:“那文強是打算接手槍炮廠,為本部堂分憂了?”
陳文強點了點頭,又苦笑道:“文強敢不為大人分憂解難,可這條件嘛,倒也要向大人呈請,以免日後有負大人期望。”
張之洞看了陳文強一眼,意思是說:我早就知道,你肯定要藉此撈些好處,接手粵漢鐵路時便與我打過幾次擂臺,現在也是如此。
陳文強並不在乎。開口說道:“槍炮廠、鋼藥廠積年虧欠加起來不過十數萬兩,大人給想辦法解決了吧!之前槍炮廠常年經費為三十六萬兩,後來增至八十餘萬兩。文強不敢獅子大開口。只要四十萬兩,大人想必不會拒絕吧?另外……”
張之洞的臉是越來越黑,直翻眼睛,等陳文強終於說完了,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說道:“你這還不是獅子大張口?好,你說完了。就聽聽本部堂所能辦到的,看本部堂還有什麼能被你壓榨出油水的。第一。由江漢、宜昌兩關洋稅銀下撥十五萬兩,以償清虧欠;第二,漢口淮鹽厘金、宜昌川鹽厘金、湖北米穀厘金、宜昌土藥正稅、土藥過境稅、北路土藥稅……”
陳文強本來就是打著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的主意,而張之洞卻是很實在。開出的條件已經是竭盡所能了。嗯,積欠還上了,厘金加上亂七八糟的地方稅收,也有二十多萬兩,再投入三十多萬的話,購進機械、改造槍枝也差不多夠了。
“一年!”
“三年吧!”
“最多兩年!”
“成交。”陳文強一拍大腿,雖然厘金和雜稅的支援只有兩年,但這顯然已經是張之洞的最後底線。做人,也不能太過分不是。
張之洞也吐出了一口長氣。雖然還是要把不少地方稅收和厘金拿出來,但與槍炮廠一直以來的耗資甚巨,已經算是甩脫了包袱。況且。陳文強的脾氣稟性他也瞭解了一二,要麼不幹,要幹就能幹好。所以,他對槍炮廠的前景還是比較放心的。
“大人,下官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陳文強的話又讓張之洞緊張起來,皺著眉頭盯著陳文強。
“聽於明年朝廷便要擬定頒佈各省編練新軍的章程。”陳文強狡黠地一笑。說道:“如果那時候鐵路修築順昨,鐵路巡警已經無需太多的話。能不能抽調部分,劃入新軍的編制序列?”
哼,張之洞明白了陳文強的意思,不禁翻了翻眼睛,“你倒會省錢。”
鐵路巡警現在是由鐵路公司開資供餉,劃入新軍則由各省財政供應,張之洞自以為看透了陳文強的小心思,想了想勉強點頭,“一個標,不能再多了。”
按照新軍編制,一個標就是兩千人,這個數字符合陳文強的要求,他也就不準再爭取。
“多謝大人體諒。”陳文強鬆了一口氣,拱手致謝,還不忘訴苦,“為了修這鐵路,下官可是押上了身家,更得罪了很多人。組建鐵路巡警,也是為了修路不得已而為之。若是長久掏錢養人,實在是難以為繼啊!”
“修鐵路的功勞,本部堂記著,也不會虧待你。”張之洞的口氣緩和下來,笑著揶揄道:“得罪人是真的,可你也結交了很多人哪!有人靠把持路政、拖延修路而飽私囊,可也有人指望著鐵路速成、贏利致富呢!鐵路尚未修完,鐵路運輸公司的職位已經被各方分肥,你在其中也獲益匪淺吧?”
“所得確實大於所失,還是大人明鑑。”陳文強坦然承認,笑道:“若無意外,長株線將於四個月後修通,一年之後,武長線貫通也甚有把握。”
“好,很好。”張之洞連連點頭,不無感慨地說道:“只要這鐵路能大功告成,你就是——”他突然停頓下來,擺著手,“嗯,不能說,若隨口說出,你是定會順勢再提要求。滑頭,本部堂對你還是要小心提防啊!”
“大人把下官想得如此不堪?唉!”陳文強似乎有些委屈,可卻並不在意,起身告辭,“下官這便去接辦湖北槍炮廠,請大人靜候佳音吧!”
“放手去做,本部堂要的是結果。”張之洞起身送至門口,又不忘提醒道:“要儘快造出一批合格槍枝,以便送往京師檢驗。若是遲緩,等朝廷定下章程,可就晚矣。”
“大人放心,下官竭心盡力,定讓大人滿意就是。”陳文強拱手告辭,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