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手下飛快地跑進來,湊到陳文強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又遞給他一張紙條,他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用殺人般的目光對著眾董事挨個審視,令人如坐針氈,心泛冷意。
“事不亦遲,馬上派人去抄王先謙、餘肇康的家。”陳文強站起身,眉頭緊皺,對眾董事說道:“沒想到王、餘竟與亂黨有關,王先謙喪心病狂,竟身攜炸彈。可惜,他沒來得及動手便被帶了出去,在外面誤碰爆炸,傷了我幾個手下。現在要委屈諸位了,在事情未查清之前,便在這裡多待此時刻吧!”說完,他轉身大步而出,很快,外面便響起了雜沓的腳步聲和紛亂的口令聲。
屋子裡安靜下來,陳文強不在了,可一番殺伐震懾卻依然激盪著眾人的心。如果說膽大。還有比陳文強更厲害的嗎,上來便連殺三人,誰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好嘛。一個是被外人殺的,一個是逃跑時淹死的,一個竟帶著炸彈自己炸死的。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陳文強說第二,還有人敢說第一嗎?
人頭還在桌上,呈現著痛苦的神情,沒人敢去動一動。汗珠從董事們的頭上不停冒出。
……………
陳文強憑恃的是什麼,那些董事們不清楚。王先謙等人更是到死都不明白。是那幾百鐵路巡警,是總督張之洞承諾的全力支援,還是有其他的什麼原因?
如果只是單一的憑恃,陳文強還不敢囂張跋扈。大膽妄為。可他是什麼人,什麼身份?既是革命黨,又是江湖大哥,還帶著立憲派的面具,有商團、巡警武裝,再加上當時的形勢,他有訊息,有實力,有分析研究。出手便又狠又辣。
當一堆證據從王先謙和餘肇康家中“搜出”並擺在巡撫岑春蓂面前時,岑春萱可謂是大吃一驚,聽著陳文強的報告。看著這些證據,他將信將疑,不時用審視的目光看著陳文強。
“韃虜逞其兇殘,屠殺我漢族二百餘萬,竊據中華,一大罪也。韃虜以野蠻遊牧之劣種。蹂躪我四千年文明之祖國,致列強不視為同等。二大罪也。韃虜五百餘萬之眾,不農不共,不商不賈,坐食我漢人之膏血,三大罪也……”
反清檄文寫得很有文采,十大罪明明白白;還有標之以“中華國民軍南軍先鋒隊”的旗幟,以及復興會的一些檔案資料……
“復興會?”岑春蓂更是驚愕,甚至有些駭懼,“怎麼是,是這個搞暗殺極厲害的革命黨?”
歷史書中在談到著名的“長沙搶米風潮”時寫道:“巡撫岑春萱非但不準,還下令槍擊請願群眾……正當岑春萱陷於困境之時,湖南布政使莊賡良在楊鞏等人支援下暗中倒岑。這裡兩處提到的“岑春萱”實為“岑春蓂”之誤,甚至在很多書中直接就將“岑春蓂”誤寫成了“岑春煊”。而岑春蓂(湖南巡撫)與岑春煊(曾任兩廣總督)同為岑毓英(曾任雲貴總督之子),誤寫竟是典型的“弟冠兄戴”!
“大人,此事重大,你若不信,可多派人去探聽。”陳文強臉色凝重,很肯定地說道:“依下官看,不宜將復興會宣之於外,以免引起恐慌。至於打壓遏制,下官認為也當以復興會所聯絡的江湖會黨為主,以免引起復興會的報復。”
“江湖匪類的活動,本官亦有所耳聞。”岑春蓂捋著頜下鬍鬚,若有所思地說道:“只是這王先謙、餘肇康竟然,竟然都是革命黨,實在是有些令人難以相信啊!”
湖南、江西兩省交界的地區,很久以來便是山堂林立、民風強悍,是哥老會在長江中游的一支——洪江會的活躍之區。兩年前華興會在長沙起義失敗,次年會黨首領馬福益又被捕死難,但是會黨的組織基礎並沒有被打亂。洪江會與洪福會、武教師會勾連一氣,隱隱有再次起事的苗頭。
然而,會黨就是會黨,在組織上還脫離不了其本身的弱點。特別是缺乏保密的意識和措施……總之,宣傳、鼓動工作的效果非常明顯,但當地的地主士紳也感到了恐懼,岑春蓂也接到了他們“呈請官廳偵悉剿辦”的文書。
“革命黨滲透之深、之秘,確實令人心驚。”陳文強不以為然,說道:“然證據確鑿,不得不讓人相信。若是大人依然將信將疑,那下官再蒐集證據,再揪出幾個亂黨餘孽也就是了。”
岑春蓂咧了咧嘴,臉上的肉動了動。他哥岑春煊已經從北京來信,要他支援陳文強,可聽陳文強話中的意思,顯然還要抓人殺人。
“先不要輕舉妄動。”岑春蓂擺了擺手,思索著說道:“王、餘之案便由官府偵辦,你還是以修路為主。嗯,事已至此,只要不掀起動亂,本官也能予以轉圜,取信於朝廷,取信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