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銘之死,所帶給清廷的震動,在另一方面卻加速了立憲的步伐。
因為清廷突然意識到傳統的籠絡士子的模式已經徹底失效,人心已散,大勢將去。
堂堂的四品道員、省巡警學堂堂長,職位品級既顯赫,職務內容(新政)也很時髦,可謂極有前途,這樣的品級和職務都籠絡不住一個徐錫麟,清廷的挫敗感是可以想見的。顯然,清廷已經失去了對新式知識分子的吸引力,對此,新疆巡撫聯魁十分憂慮地說道:“皖省情形如此,其他已可概見。”
這種憂慮,反映到決策層面上,則成了體制內改革派官僚用來和朝廷就憲政問題討價還價的重要砝碼。
袁世凱即上折,要求朝廷簡派大臣分赴日本、德國、英國,專門調查研究憲法;隨後,兩江總督端方上折警勸朝廷,如今反清革命日趨高漲,應趕緊“俯從多數希望立憲之人心,以弭少數鼓動排滿之亂黨”,迅速頒佈憲法,使國民之心“皆歸於憲政之一途”;黑龍江巡撫程德全,則把吳樾當年謀炸出洋考察政治五大臣和徐錫麟槍殺恩銘兩事並舉,警勸清廷迅速“行憲政,融滿漢,以安天下之心;開國會,導人才,以作徙薪之計”。
連對立憲消極敷衍的張之洞,也態度大變,積極起來。他在奏摺中表示“立憲實行,愈速愈妙,預備兩字,實在誤國”。又言“只須速行立憲,亂黨風潮自然平息”<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革命成為體制內改革派推進改革的動力,這聽起來有些詭異。但倘若理解到晚清最後十年,“憲政”與“革命”之間的同步性,也就不足為怪了。
顯然,暗殺事件使清廷不得不加快了立憲的程序。憲政會提出的《城鎮鄉地方自治章程》、《城鎮鄉地方自治選舉章程》被憲政審查館順利稽核透過,清廷下旨頒佈,各省馬上開始籌備諮議局,一九零八年便舉行諮議局選舉。
由此。各省地方都開始籌辦地方自治事務,如城鎮設立議事會和董事會。鄉設立議事會和鄉董事,各設自治公所作為辦事之地。其中,議事會議員和董事均由選舉產生,經費出自地方。地方行政官負有監督之責。
地方自治和諮議局的籌備,意味著權力的分薄,不管清廷怎麼想,憲政派將會勢力大張是眼見的事實。特別是地方官府,將不得不讓出部分權力,甚至將受到諮議局議員的監督。
憲政派歡欣鼓舞,積極準備,政治參與熱情持續升溫,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是不會以做政府的馴服的諮詢機構而滿足的。
清廷,革命黨,立憲派。三方博弈的局面終於露出了端倪。而陳文強參與編練新軍的計劃也制定完成。
……………
“以隊(連)為單位分地駐紮。剿亂平匪、責任所在;然平時官府不可輕易調動,若湘鄂兩省遭到亂黨攻擊,方可集結出戰……”
張之洞的神色不是很好,顯然是在西南一標新軍被殲給了他很大的打擊,而陳文強遞上來的編練新軍的章程也讓他皺起了眉頭。
章程中寫得很明白,錢可以出。槍枝彈藥也可以供應,但編練的新軍可不是朝廷或官府可以隨意使用的。他們只負責保護湘鄂兩省的安全。分地駐紮嘛,因地就糧,省財政出一點,地方出一點,成立後的地方諮議局也會給予些資金支助,倒也解決了編練新軍的費用問題。
“只是地方上的剿匪平亂?”張之洞不是很滿意,但又有些無奈,“文強,你是不是擔心成建制的新軍惹人注意,又會被朝廷調去西南或他地,與亂黨作戰啊?”
陳文強很乾脆地點頭,沉聲說道:“湖湘子弟,埋骨他鄉,這也不是大人所願吧?”
張之洞嘆了口氣,說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亂黨坐大,湘鄂又豈能倖免?”
“話雖如此,然少人贊同啊!”陳文強沉吟了一下,說道:“文強與憲政會諸人反覆商議過,他們只圖地方安定,卻不肯出資編練可被朝廷隨意調動、異地作戰的軍隊。”
“他們的想法我也能猜到一些。”張之洞苦笑了一下,說道:“恐怕你也是如此想,擔心出錢出槍,最後卻打了水漂。”
“大人明鑑。”陳文強並不覺得難堪,坦然而應。
張之洞沉思了半晌,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兩個標的指揮部便設在長沙、衡陽如何?”
湖南的會黨比較強大,一標新軍駐紮於長沙周邊,便可起到穩定的作用;而衡陽是中南地區重要樞鈕,扼住兩廣入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