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的,反倒是陳文強一直不肯全力支援。
時間的腳步匆匆跨入了一九零六年,首先是轟轟烈烈的立憲請願運作告一段落,上諭中雖然對代表們的愛國熱忱“深表嘉悅”,而且保證“憲政必立,議院必開,所慎籌者,緩急先後之序耳”,但還是以“國家幅員遼闊,國民智識不一,邃開議院,反致紛擾不安”為藉口,拒絕了代表們的請願要求。
在上海,因“會審案”而引起的抵英風潮正愈演愈烈,各個階層的租界華人宣佈實行無限期總罷工。如同幾年前法租界的重演,公共租界雖然比法租界大上數倍,但此次非暴力不合作運動也更廣泛,更有聲勢。大到各家商鋪,小到傭人、車伕、小販。在虞洽卿為首的甬商集團的錢財貼補下,在興義堂的全力支援下,公共租界正在陷入混亂。垃圾無人掃、馬桶無人倒、租車無人拉、果蔬無處買……
而就在離農曆春節還差十幾天的時候,陳文強又來到了武昌,拜見了張之洞,彙報了兩個多月來的工作成績,並把從各個渠道蒐集到的資料、情報呈了上去。
顯然,陳文強的資本運作是無懈可擊的,中僑合資銀行的支援。德國的借債,有些無疑將成為大清國引進外資歷史上的里程碑事件。因為這是在經濟合同上基本平等的談判。
張之洞十分讚賞,頻頻誇獎,直到開始閱看資料檔案,臉色是由晴轉陰。並且越來越沉。雖然他已經痛感商辦民營對鐵路建設的巨大傷害,但如此觸目驚心的情況,卻不是他所能全部瞭解的。
陳文強靜靜地等著,面對辜鴻銘投來的詢問目光,他只苦笑著搖了搖頭。
啪的一聲,許久之後,張之洞拍案而起,忿怒地斥道:“竟是如此頑鈍無恥之小人而握路權,結黨盤據。欺吞冒濫,一日不斥退,則路政必一日不得整理。其事至為可哀……”
陳文強看了看張之洞,並沒有反應,只是等著,等著張之洞表示更有力的支援,給他更有利的條件。
發洩過一通的張之洞看到陳文強的樣子,心中也明白過來。知道陳文強或是有了畏難情緒,或是在看他能拿出如何的決心和魄力。涉及到眾多官紳。是痛下狠手,還是遷就安撫,陳文強最後能否接手粵漢鐵路,顯然還取決於此。
“文強,若由你來修路,當從何處著手,當以何法處置?”張之洞說話的措辭中帶上了假設,他雖然想支援陳文強,但支援到何種程度,他還想得到確切的答案。
“先難後易,當從湖南入手。因湖南紳權最重,鐵路公司管理最亂,兼收租股,關係到千萬百姓。若不以雷霆之勢平息,待惡官劣紳煽惑起愚民,恐怕群情洶湧,民亂難制。”陳文強停頓了一下,眯了眯眼睛,冷酷地說道:“似此等無恥貪鄙之徒,我以為不可遷就姑息,該殺的殺,該抓的抓,該抄的抄,不施酷厲手段,不足以震懾宵小,不足以抑制民亂。”
“殺一儆百未嘗不可,但要有理有據,否則——”張之洞沉吟著,疑慮著,不肯輕易表態。
“若肯懸崖勒馬,我也不介意放他們一馬。”陳文強淡淡笑道:“難道大人認為我會濫殺濫捕?可若愚頑不靈,兇悍險詐,大人尚要懷柔,那請恕在下難以接手粵漢鐵路。”
“外債借了,錢款貸了,文強怎能輕易罷手?”辜鴻銘在旁轉圜道:“湖南紳權之重起於湘軍,有軍功護衛,盤根錯節,處置起來不可不慎。”
“外債、貸款非要投於粵漢鐵路,若搞其他實業,怕是收效更快,收益更多。”陳文強並不準備做出退讓,語氣依舊很強硬,“若大人有顧慮,我亦不能獨擔其責,陷入這潭深水而不能自拔。況且,我已經有了初步計劃,只要大人首肯支援,也許不會有太大的麻煩。大人坐鎮湖廣,一為朝廷,二為百姓,除掉些刁紳劣監,施展一下鐵腕手段,又有何妨?”
“把你的計劃拿來。”張之洞臉色不善地向陳文強伸出了手。
“請大人閱看。”陳文強反倒是笑眯眯的樣子,伸手掏出幾張紙,雙手遞給張之洞,調侃道:“在這湖廣,總督大人就是土皇帝,有何事擺不平?”
“胡說。”張之洞翻了翻眼睛,接過紙,仔細閱看,看過之後皺眉苦思,好半晌才眉頭一展,輕輕一拍桌案,“罷了,本部堂便當一回屠夫,你放手去做,我倒要看看,在這湖廣有誰能翻了天?”
“謝大人。”陳文強起身一躬,誠懇地說道:“下官做事定會小心謹慎,不給大人添太多的麻煩。也請大人放心,文強做事向來手腳乾淨,很少被人抓住把柄。”
“手腳乾淨?”張之洞再次翻眼睛,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