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眼見良機錯失,無法寬恕自己因一張容顏而錯誤的判斷,赫炎蒼弘仰天一嘯,震得大地山河輕顫。
“阿得,別這樣——”火梟衝出大帳,抱住他仰面倒下的身體,將他扶進大帳,召來祭司替他治療。
而對面的初夏城內,皌連景袤抱著失血昏迷的夏輕塵,在侯府的長廊上飛速狂奔。
“輕塵,堅持住,你堅持住啊……你不能有事……否則我做的一切就沒有了意義……”鬼臉的面具在顛簸中掉落下來,皌連景袤嘴角的鮮血不斷滴在夏輕塵光滑的臉上。
然而夏輕塵緊閉著雙眼,渾然失去了知覺。捂在傷口上的手,終於在顛簸中,緩緩垂下了。
“輕塵!輕塵!”一種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皌連景袤猛跑了兩步停了下來,怔怔看著懷裡的人“輕塵……”
“主上……”身後張之敏帶著州府醫官匆匆追上,一眼看見夏輕塵的臉色,一步衝了上去,拉過夏輕塵的手腕搭上脈門,立即驚得目瞪口呆“啊!”
“輕塵……輕塵。不……不——”
第九十四章
入冬之夜,初夏城外無聲無息地飄起了雪花。晦暗深寒的大帳內,火梟屈在地上,親手替赫炎蒼弘裹好他流血的腳後跟,有些憂心地看著紗布上滲出的血漬。
“能讓你傷勢惡化,他的確實夠強。”
“無妨。”赫炎蒼弘慢慢閉上眼睛“他今天同樣傷得不輕。”
“剛才城中傳出訊息:夏輕塵活不成了。”火梟看著他說道。
只見赫炎蒼弘沉默了片刻,依舊閉著眼。
“你不責怪我對他動手?”
“你已經動手了,不是嗎?”赫炎蒼弘低沉地說。
“你的心情當真不再受他影響嗎?”
“我並沒有任何心情”赫炎蒼弘慢慢靠在椅背上“驚鴻仙子死了。”
“什麼?”火梟猛一抬頭,眼露震撼“這……怎麼可能!太巫承接娑婆神殿之力,擁有永恆不眠的靈魂,除非——”
“除非被砍下頭顱或者自己放棄使命。今日在戰場之上,那股異於尋常的咒力,與她加在方天畫戟上的護持,一同消失了。”
“怎會……”
“那一剎那,我的心聽見娑婆之神的一聲嘆息。”赫炎蒼弘睜開眼“火梟,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聽見過神的聲音了。上一回聽見,是我的父親被白狐之力所傷,戰死在皇朝的鐵騎之下。那種嘆息的聲音,讓我深深感受到神靈對自己無能為力的無奈。這麼多年來,娑婆之神放棄了對西苗的眷顧;所以我放棄也了信仰,自己尋找救贖西苗的方法。只因我認為,西苗族民虔誠的供奉,換來的不應是懲罰與毀滅。”
赫炎蒼弘站起身來,慢慢走到大帳前,藉著昏暗的火光,掃視在風雪中飄搖的營地:
“這裡的男人,自落地誕生以來就受著最為嚴苛的訓練,他們忍耐饑荒與貧窮,畏懼著白狐現世的毀滅之日,世代在神的詛咒下掙扎。而如今,我有機會帶領他們走出西苗,娑婆之神卻再度嘆息了。不管這神旨意味著什麼,我都不會讓族民重蹈覆轍,再度屈服於命運的定數。我身負著全族的希望,從他捨棄我的那天起,我就只屬於自己,屬於西苗地界。莫說是他,就算是娑婆之神擋在我的面前,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讓他倒下。你聽懂了嗎?”
“是。”被他的眼神所震攝,火梟垂下眼睛,不再追問。
赫炎蒼弘抬手接住飄落的雪花:
“這場雪是夏輕塵的戰書,他料定西苗的兵力會因此一蹶不振。我明知如此,卻不能退讓。我該如何讓族民度過這從未有過的寒冷……”
赫炎蒼弘正感受著掌心漸漸融化的冰冷,南方遠處的地平線上,忽然閃爍起星星點點的亮光。帶著嘈雜的腳步聲,向營地逼近而來。
“嗯?”
“是火把”火梟神色一凝“有人靠近營地,後軍戒備!”
“慢。”赫炎蒼弘攔下他的命令,舉步走到營地後方,靜靜眺望遠方浮動的大片黑影。突然,他突然神色一變“是女人!”
人影漸漸清晰可辨,遠遠可見黑暗中閃爍的銀飾與厚重行囊。
“即刻命令後軍出營掩護——”赫炎蒼弘話音未落,身旁的火梟突然一聲興奮的大叫,拋下他朝著遠處跑了過去。
“阿黎,是阿黎,是我的妻子——快,快開閘——”
很快,歡呼的聲音在西苗營地之內響了起來,嚴寒中計程車兵興奮地衝出駐地,奔向自己的女人。火梟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