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他的難度與大唐打贏這場慘烈的戰爭,能有多大差別?
寧缺看著她說道:“師姐留守長安,不去青峽,就是因為此事?”
餘簾說道:“我沒有信心能擊敗他,因為觀主比你以及世間絕大多數人想象的還要強大,甚至是超出想象的強大。”
寧缺知道大師兄此時正在以無距境與觀主競逐,在他印象裡,觀主就算強大,也很難配得上師姐的形容,不由有些不解。
餘簾說道:“等到觀主出手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了。”
寧缺說道:“我能做些什麼?”
餘簾說道:“修好這座城。”
寧缺至此終於完全明白了大師兄和三師姐的意思。
長安城破,就是失敗。
長安城破前,書院能殺死知守觀觀主,便是勝利走在了前方。
當大師兄帶著觀主來到長安城的時候,他至少需要修好這座城的一部分。
——殺人的那一部分。
如果他不能做到這一點,這座城以後便再也不用修了。
這是黎明前的最後一抹夜色,也可能是深淵前的最後一步。
寧缺心裡的壓力越來越大,沉重到他的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起來。
……
……
入夜。
莫山山站在城牆邊,被寒冷的秋風刺的臉頰有些微紅。
她環抱著雙臂,看著身前的萬家燈火,忽然覺得明白了一些什麼。
只是那道靈光乍現即隱,不知去了何處。
她細眉微蹙,繼續看著這座城。
……
……
寧缺也在看著這座城。
他坐在雁鳴山上,看著湖對面。
湖對面的畫面是長安城的一個片段。
他和桑桑的宅院也在那裡,長時間無人居住,一片黑暗,淒冷異常。
他看了很長時間,想起了很多往事。
當年收到觀海僧的挑戰,他就是在這片湖畔沉思了很久,然後收穫了很多。
當然,更多的往事還是與桑桑有關。
只是卻無任何感悟。
他很疲憊。
在淒冷的夜色中,沉沉睡去。
醒來時,湖對岸依然沒有什麼燈火。
因為天亮了。
晨霧裡傳來呦喝販賣的聲音。
晨霧散後,民宅街巷被包子鋪的蒸汽佔據。
人氣漸生。
原來對岸並不是那般悽清。
寧缺看著那處,隱約捕捉到了一些什麼。
……
……
(祝大家週末愉快,明天見。)
第四卷垂幕之年第一百四十一章 看長安(下)
寧缺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與露水,沿著湖畔向對岸走去。
湖東面有一片白色的秋葦,葦叢中隱著一道木橋,他從橋上走過,穿過自家宅院的側門與偏巷,便來到了人聲鼎沸的晨市裡,塵世裡。
皇帝死了,人們還活著,戰爭在繼續,生活也要繼續,包子鋪的熱氣像霧一樣散佈在街上,麵館的湯汁淋溼了青石板路上。
百姓們排隊買著早點,如往年間一樣說著街坊裡的新鮮事,當然話題裡多了很多邊疆的戰事,有婦人在擔心自已從軍的子侄。
寧缺走到包子鋪前,聽著蒸鍋裡水沸騰的聲音,看著眼前的熱霧,聽著細碎而平實的話語,看著孩子撕包子紙的可愛動作,忽有所感。
當年就是在這間包子鋪前,他遇見道石僧,看見了荒野間的一個土饅頭,那是一座千年孤墳,開始入世之後最兇險的一次戰鬥。
其時晨風漸作,道石僧的頭顱滾落,就像因為燙而沒有被孩子捧住落下的熱包子,然後是鮮血溼了青石板,比露水更濃,比麵湯更腥。
時光悄無聲息地流逝,青石街道上便再也看不到當年的血跡,看不到當年那場戰鬥留下的痕跡,人們甚至已經記不起那個早晨發生的事情。
晨市還是那個晨市,包子鋪還是那個包子鋪,老闆與白案師傅還是那兩個人,只是買包子的孩子不再是當年的孩子。
這就是時間的力量嗎?
寧缺站在包子鋪前,沉默回憶著當年的畫面,然後想起在瓦山洞廬裡,桑桑在佛祖棋盤上落下那顆黑子後所發生的事情。
昊天的世界裡,最高的規則都有永恆的意味,比如時間與死亡。除此之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