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是祭酒大人親筆書寫的店名:得勝居。
得勝居乃是長安城第一等清貴食府,佔地面積極大,裝飾擺設極為精緻豪奢,來往客人不是朝中大臣便是四城豪富,若不是書院名頭夠響亮,即便是想要包個宅外露天食臺,都極不容易。
如今時值春暖草長,大宅外用老梨木挑著層層幔紗,被春風一擾輕舞而動,畫面美麗至極,逾百名青年男女學生或微笑憑欄,或輕笑繞湖,或掀紗而行,把此間頓時變作青春放歌的妙地。
寧缺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裡,手裡捧著個小茶壺,平靜看著正在春風中喜悅玩耍的同窗們,想著稍後宴席之上自己大概也看不到什麼熱情洋溢的面龐,左右還是坐在角落裡發呆,估摸著席至半途自己便會提前離去,便喚來得勝居的小廝塞了幾個大錢,要他僱人往臨四十七巷帶個話,讓桑桑帶著馬車過來在門外候著。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風頭正盛的學生才子挑好了最臨風瀟灑的欄畔酒桌,戀情正熱的學生情侶看好了幔後竹林清幽某地,湖畔的大露臺才漸漸安靜下來。司徒依蘭不愧是當年長安娘子軍的小領袖,站起身來落落大方地說了幾段話,無外乎是祝福術科六子能在後日取得好成績,又祝諸位同窗學業進步之類。
話音甫落,各色果子精美吃食流水般奉上,學生們開始飲酒作樂,其中最熱鬧的那處,可以清晰地聽到諸生對謝承運等六人的殷殷期盼淡淡馬屁。
“聽說今次二層樓只招一人。”臨川王穎臉上稚氣未脫,看著身旁那些圍攏過來的大哥哥大姐姐們,然後轉向一旁怯生生問道:“以前也是這種規矩嗎?”
謝承運微微一笑,看著身旁諸位同窗,平靜應道:“二層樓每次開啟時的規矩都不一樣,今次只招一人也有可能。難度頗大,我當盡全力而為,如此方不負諸位同窗期望,先生苦心教誨。”
鍾大俊啪的一聲開啟摺扇,朗聲一笑說道:“承運,你如今已經入了不惑之境,連曹教授都稱你為術科第一人,認為你進二層樓大有希望,如果連你都沒有信心,那今年還有誰能進二層樓?”
臨川王穎想著此節,不由面色微黯,旋即那張青稚的臉上毫不掩飾流露出對謝承運的羨慕之意,說道:“謝兄,日後進了二層樓,一定要記得告訴大家那裡面究竟是什麼模樣,我真的很好奇。”
謝承運溫和笑著拍拍少年的肩膀,說道:“你年歲尚淺,就算今次進不得二層樓,想來下次也便進了,哪裡需要我去為你打聽?”
便在此時,得勝居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湖畔飲宴諸生並不在意,長安城裡哪一天不看到幾撥騎兵賓士的畫面?唯有安靜坐在角落裡的寧缺,抬頭望向蹄聲起處,因為他聽出來這些騎兵不是羽林軍,而是在戰場上真正見過血的邊軍。
片刻後,一名渾身戎裝,猶有風塵之色的年青將領,在幾名屬官的帶領下走上了湖畔露臺,他看著這些在春風裡飲酒作樂的學生,眉頭便忍不住微微一蹙,直接掀起幔紗便向更清幽的宅院深處闖了過去。
數名大唐軍人身上挾著的鐵血味道,與這湖畔露臺上的輕鬆瀟灑氣息極不相同,當他們出現的時候,書院諸生的議論聲便下意識低了下來。這幾位軍官穿著戎裝輕甲,大步向前疾走,顯得極為強悍,又帶歪了幾處桌席,於是便惹得書院學生們有些心中不喜。
唐人首重軍功,最是熱愛敬佩浴血守國門的邊軍,若放在平日場合,即便是朝中大臣,對這些軍官稍顯魯莽的舉動,也只會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然而今天湖畔聚會的書院學生都極為年輕,骨子裡或多或少被養出來了些驕嬌之氣,有學生沒能忍住心頭那口氣,衝著那幾名軍官背影冷笑說道:“就算是許世親自來此,也不敢對我書院稍有不敬,這些軍爺倒是目中全無餘子的厲害。”
許世乃大唐鎮國大將軍,毫無疑問的帝**方第一人,可在這些驕傲的書院學生們看來,似乎也並不顯得特別厲害。那幾名正疾步前行的大唐軍官聽著這話,驟然停下腳步,為首的那名青年將領轉過頭來,看著四周的書院學生們目光微寒。
沉默片刻後,這名青年將領淡淡嘲諷說道:“原來是書院的學生,春日不去大山遊獵卻進城遊狎,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露臺上的書院諸生哪裡能忍,紛紛站起身來,想與對方言語一番,不料那位青年將領毫無退色,面色如霜繼續說道:“想我在書院讀書那陣,驕傲之人總要有驕傲的本事,現在你們這些小傢伙只學了個皮毛卻開始四處耍嘴皮子了……”
聽著這話,諸生才知曉原來這位青年將領居然是書院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