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說:隨便猜三次,傻子也能猜著。段言有禮有節的說:“別擔心,回去我幫你問問她。近來還好嗎?”
我抓住機會問段言:“貝貝還好嗎?夜裡有沒有哭著找我?每天喝的奶粉夠嗎?”
聽得段言那邊有人喊:“段部長,開會了!”段言就高傲輕鬆的掛掉了我的電話。
我尷尬看著碧月說:“是孩子奶奶取走了,他爸爸說幫我問問。”
“你別做夢那錢能回來。”碧月恨恨的瞥我一眼,說:“我幫你報警,讓他們全家不得安寧。”
“不,不,不,”我按住碧月的手:“不要。父母反目成仇,對我女兒又有什麼好處。我不能讓她從小受到這些烏七八糟的影響,我只當是被搶劫了。”
不知道怎麼,說到這裡,我想起了父親,彼時,他也曾經為了不讓女兒看到大人間醜惡的爭鬥一忍再忍,息事寧人。我鼻子一酸,紅了眼睛,碧月趕緊說:“醫藥費我幫你先墊上,不著急還,堅強點。”
碧月讓我安心休息兩天,工作的事情以後再說,我一口否決了,再錯過這份工作我該怎麼活下去?我一無所有又負債累累,怎敢談休息?
第二天,我來到後面的一棟樓上,這是我的工作間--守存房。
也是二樓,碧月在對面拉開窗簾衝我招手。房間很大,門口的簡介上說有三百多平米,一排排的木架被分成無數個小格,格格都放著一個骨灰盒。骨灰盒樣式有較大區別,根據價錢分了三六九等,又按時間依次擺放,每個盒子上貼有一張一寸小照片,照片下面貼有人名和號碼。
胖主任詳細交待了工作內容,拍拍我的肩膀囑咐兩句:“好好幹,積極表現,會有發展前途。”我相信他對每一個新來的人都會這麼說,據我瞭解,這個位置的人幾個月就換一次。他們一定也積極表現過,卻沒有謀到大好前途,最後都找盡各種理由辭職。天天守著一堆盒子,誰又能待久呢?
胖主任揹著手踱著領導特有的慢三步走了,出了門又折回來,意味深長的說:“沒什麼好怕的。”
我本來做了一個晚上的思想準備,並沒有多怕,被他這樣一提醒,反倒又有點異樣的感覺,只怪那存放架製作的過高,不能一眼望到裡面,一排一排的豎在那裡,象是迷宮式的圖書館。
門口放著唯一一張辦公桌,我靜靜的坐下,翻看今年的存檔記錄。不來到這裡,我永遠不會想到一年可以有那麼多人奔赴了另一個世界,張王李趙、高官百姓,死後都只剩一個人名。
老天要取你性命,不會講理講情面,男女老少機會均等。
我正聚精會神的一頁一頁看過去,就聽到有個小女孩的聲音:“請問,這裡有人嗎?”我抬起頭,看到一個小姑娘,身穿藍白校服裙,不足七八歲的模樣,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對著我,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問話,難道我不是人?
第三十六章 與靈共處(4)
小女孩聽不到反映,又問:“沒人在嗎?”
我咳嗽一下,說:“我不是人就好了,隨便是妖是仙都輕鬆些。”
女孩側頭,笑了,雙手在前方摸摸索索,扶著門邊向我走來。我心微微一顫,這雙美麗的眼睛是盲的。
她找準方位抬起頭對我說:“姐姐,你說話真有意思,那個叔叔呢?”
姐姐?她若能看到我憔悴的樣子就不會這樣稱呼我了。她摸索過來,拉住我,她的手指很冰,很細小。
“我是新來的,不認識你說的叔叔,你只一個人來這裡嗎?”我問。
“我來看媽媽,姐姐躲在樓下不敢上來。”她頓一頓,說:“之前那個叔叔好凶,他不肯幫我們找媽媽,因為我們沒有錢。”
的確,這裡並不是有錢人的天堂,漂亮奢華的盒子會很快被領走安置於碑下,而長時間存放的骨灰盒,不是死於非命無名無戶的,就是家境貧寒,買不起墓地的,只能每年交適當的管理費來暫時存放。
天堂的門票一漲再漲,漸漸的,沒有人再來認領這些盒子,它們就象孤兒一樣被人遺棄在這裡。
根據女孩報出的名字,我很快依照檔案記錄找到了她母親的骨灰盒。我把盒子上的灰塵擦乾淨,照片上是一個清秀溫婉的女人。
她欣喜的摟住,就象抱了一個布娃娃,抱了一會尚嫌不夠,又提出要求:“姐姐,既然你那麼好心,可不可以讓我把盒子抱回家,晚上媽媽可以從盒子裡跑出來陪我睡覺。”
我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她,剛來工作,又一無所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