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媽媽打電話?”
她背過身子不說話。輕輕嘆口氣,我悚然一驚,豎起耳朵,卻搜尋不到一點蹤跡,那嘆息隱沒在空氣中,一下消散了,整間屋子顯得空空洞洞。
我急了,用力搖晃著她,問道:“你到底是誰?告訴我,你知道多少,懂得多少,有什麼過人的本領?”
她轉頭看我,似乎根本聽不懂我的話,小小的面頰上襯著兩個漆黑的驚恐的大眼睛,她說:“媽媽,我怕。”我猛然回過神來,將她緊緊摟在懷裡。她能是誰呢,她是我的骨肉,我的一部分,她是有權利嘆息的孩子啊。我歉疚的說:“貝貝不怕,媽媽在,你很快就可以離開爸爸,跟媽媽在一起了。”
“爸爸是壞蛋嗎?”
我三思之後艱難的下了結論:“不,爸爸不是壞蛋,爸爸也很疼愛貝貝。”
“那為什麼?”
我一下子語塞氣結,該怎樣解釋才好呢,為什麼爸爸媽媽要分開,為什麼大人們要吵架,為什麼別的小朋友同時擁有父母而貝貝只能選擇其一,那麼多的為什麼。
我把她抱上床,輕輕拍著她,說一些不知道她能否聽懂的話:“爸爸並不是壞人,只是媽媽太想貝貝了,希望貝貝能跟媽媽住。不用多久,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沒有悲傷,沒有背叛,永遠永遠不分開。”
毫不撒謊,貝貝很小很小的時候,段言是愛她的,早上起床第一件事情便是去看她,用嘴唇輕輕吻她的臉頰,貝貝,貝貝,無限親切的呼喚,那彷彿已經是上一輩子的事情。
我環抱著她,她枕著我的手臂,很久沒有動靜,我以為她睡著了,摸摸她的臉,溼的,她在哭泣。
我閉上眼睛,再也不能多說一句,兩歲孩子的幽幽嘆息和無聲的眼淚,如同根根鋼針刺入我心臟。電話裡的默默無語一定是她欲言又止,也許她想念我卻怕我擔心,也許她無法承受父母拉鋸式的搶奪,也許是一種求救訊號,我不敢再想不能再問,就這樣僵硬的躺著,任眼淚緩緩的流了一臉。
這個酒店的房間,再豪華再舒適也似搭起來的電影佈景,貝貝需要的不是這個,她需要一個安全的家。
很久很久我無法入睡,聽到她說:“媽媽,賣桔子的阿姨死了。死是什麼?”
死亡是什麼,死亡是生命潰散,肉體腐敗,奔赴一個終點,永不回頭。我說:“死就是再不能見面。”
我抱緊她,細細嗅著幼兒身上特有的味道,太捨不得與之分開。近日來,我越來越膽小了,彷彿身上揹負著貝貝的生命,駝著她的旦夕禍福。神經質似的貪生怕死,看到施工建築,我遠遠繞道而行,免得上頭不小心掉下水泥板之類將我砸中,過個馬路東躲西躲,看到車子向我駛來,總覺得要轟然撞翻,生活中也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只怕自己死了,貝貝成了無人看管的孤兒也隨之死去。
任何時候,只要我停下手中的事情,貝貝的影子就會無處不在,這種折磨比任何一種情感都來的深刻振盪,對貝貝的想念無限放大放大,幾乎添滿我整個世界。因此相當長一段時間,我都不讓雙手和大腦空閒,恨不能一人承擔所有永不停歇,因此在公司賺得機器人的美名。若這樣下去,我遲早會垮掉,我暗自下定決心,必須用最短的時間將貝貝要回來。
次日醒來,碧月匆匆蹬上鞋子去上班,我早早在段言門口等他出現。迎著朝陽,我細細打量他,覺得他又陌生了幾分。不瞭解他的一定會被他的模樣迷惑,真是穩重大方一表人才呢。待貝貝進了門,他問:“下次看她大概什麼時候,不要總來突然襲擊。”
我盯著他的眼睛說:“沒有下次了。”
第五十四章 無路可退
他瞪著我,眼裡全是不解和不滿。這是個有美麗朝陽的早晨,環境優雅的小區,鳥語花香,一對趕著上班的戀人打情罵俏著從我們身邊走過,我卻正與前夫劍拔弩張。
我與他的目光接觸,心頭一寒,忙側過臉去,他真的變了,陌生的我快認不出了。
“我要把貝貝帶走,你開價吧。”我看著他說:“不要裝作很吃驚的樣子,你跟李醫生暗中來往,不過是為了錢。你想要多少?”
“怎麼,你中了頭獎了?”他輕蔑的說。
“我不能讓你毀了貝貝。”
“你在說些什麼?”
“那個李醫生,說不定是個江湖郎中,他所謂的偉大課題,也許根本就是異想天開。”
“他在英國劍橋大學研讀過心理學,專業性毋庸置疑。”
“你連他的背景都打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