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去找了李俊卿,不過如今李俊卿混的也不咋地,光復後的這幫當權者,吃相實在太難看,只顧著撈,別的全不管,北平這些老政客,**湖,在新權貴跟前連個屁都不算。
老友遭難,李俊卿不能坐視不管,他問杏兒:“家裡到底有沒有金子?”
杏兒道:“有,順子給了五根小條子,用了一根,還剩四根。”
李俊卿道:“有金子就好辦,如今只能破財免災了,你把金子給我,我幫你疏通去。”
杏兒拿出包袱,慢吞吞的解開,露出裡面藏著的四根一兩重的金條,眼淚汪汪道:“兄弟,你千萬把寶慶和大栓救出來啊。”
李俊卿眼神有些閃爍:“嫂子,我一定辦的妥妥的。”
他拿著金條去了警察局,把金子交給辦案的巡官,巡官遞給他一根金條:“李爺,這是您的提成,下回再有這樣的情報別忘了兄弟們。”
“一定,一定。”李俊卿收好金條,抱拳告辭,抬胳膊的時候,露出中山裝腋下的破口來,衣服的領口袖口也都磨禿了。
過了一個禮拜,寶慶和大栓終於被釋放了,但兩輛三輪車卻被沒收充公,爺倆帶著一身傷痕回到家裡,杏兒做了一桌飯菜,棒子麵粥,鹹菜疙瘩,孩子們大眼瞪小眼,肚子咕咕叫。
“人回來就好,吃吧。”杏兒道。
寶慶和大栓端起碗,吸溜吸溜喝著粥,看著丈夫額頭上深深的皺紋,杏兒覺得鼻子酸酸的。
“娘,我餓。”五寶端著空碗說道。
“餓了就睡覺,睡著了就不餓了。”杏兒哄著孩子。
“餓得睡不著覺。”五寶說。
大栓默默拿起五寶的空碗,把自己的一半粥到給他。
到了半夜,五寶忽然說肚子疼,疼的死去活來的,寶慶趕緊抱著兒子去看病,深夜的街頭犬吠不斷,寶慶忽然想起三十年前,自己曾經這樣去請郎中給杏兒娘看病,時光荏苒,這城市、這街道,基本上沒有任何改變。
家裡值錢的東西全當了,連隔夜糧都沒有,哪有錢給兒子看病,沒錢醫院就不收,寶慶揹著五寶去找中醫診所救命,兒子在他背上躺著,聲音越來越微弱,等到了郎中家,已經沒了氣息。
郎中檢查了一下,說是得了絞腸痧,和當年杏兒娘一樣的病,孩子是活活疼死的。
寶慶和杏兒最小的兒子就這樣死了,寶慶借了把鐵鍁,和大栓一起來到城外亂葬崗,挖了個坑,把五寶擺進去,小兒子面色蒼白,睫毛似乎在顫抖。
“五寶。”寶慶沙啞著聲音喊了一句,就哽咽了。
大栓擦了把眼淚,在弟弟身上蓋了張破席子,一把土一把土的灑上,堆起個小小的墳頭,父子倆默默坐了一會才離去。
夕陽下,寶慶的步履格外蹣跚。
第七十五章 介紹人
寶慶埋葬孩子的時候,國民政府主席北平行轅主任李宗仁南下南京,正式參與競選,與另一位呼聲最高的候選者孫科競爭副總統職位,經過一番激烈拼殺,終於以不大的優勢勝出,就任中華民國副總統。
……
又過了兩個月,暑假到了,陳嫣終於畢業,結束了長達八年的美國生活,返回中國,暫時在上海一家教會醫院擔任實習醫生。
嫣兒是哈佛名校出身的大家閨秀,人又生的花容月貌,氣質絕佳,家裡經常舉辦舞會和牌局,那些閒的沒事的貴夫人們又動了做媒的念頭,可連姚依蕾這一關都過不去,嫣兒如此優秀,豈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能般配的。
陳嫣每日素面朝天,穿著陰丹士林布裙乘電車去醫院上班,休息時間就鑽研中醫典籍,家、醫院、圖書館三點一線,日子過得非常簡單。
這天中午,陳嫣在電車站等車的時候,一輛ru白色的敞篷小汽車開到跟前,車上一個梳著油亮飛機頭的青年男子衝她擠眉弄眼:“小姐,去哪裡?阿拉送你。”
若是一般良家女孩,肯定扭轉頭去不搭理此等登徒子,但陳嫣卻彬彬有禮的回答道:“謝謝,不用了,乘電車很方便。”
男子繼續糾纏:“怕什麼,阿拉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的。”
陳嫣又道:“謝謝,真的不用。”
叮叮噹噹,電車來了,陳嫣上車走了。
下班的時候,陳嫣又看到那輛ru白色的敞篷跑車,後排座位擺滿了紅玫瑰。
“美女,可以告訴阿拉儂的名字麼”飛機頭自信滿滿,一副窮追爛打的架勢。
陳嫣不理他,自顧自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