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也沒吱聲,就在林香雪的對面坐下來。
林香雪說:姐夫,聽說你最近挺忙,頭髮長了沒時間剪。今天我登門服務,來給你剃頭。
謝天書當即氣得臉通紅。
林香雪說:我看那些畫家、藝術家不是留長髮,就是剪光頭,酷。特酷!姐夫是美術家協會主席,美術界老大,留這種頭髮,特俗。剃個光頭吧。酷!回頭對身後的三個大漢說,麻煩三位動手吧。
三個大漢走過去,像李逵的站在謝天書左邊,像張飛的站在謝天書的右邊。像魯智深的手中拿著剃刀,像西部牛仔玩槍那樣,讓剃刀在自己的手上轉,轉。
謝天書氣得站起來,被兩個大漢按坐下。
林香雪說:姐夫,要抓緊時間。給你剃完頭還得給楚畫剃吶。
謝天書大怒:你瘋啦?他還想跳起來,又坐下了,他平靜了一下,嘆了一口氣說,香雪,你不要添亂,不要胡來。
林香雪說:你以為我愛好給你們剃頭哇?這是你們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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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天書說:說清楚一點。
林香雪說:我說不清楚。只有你才能說清楚。
謝天書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和用心了。我只能說一句,一個人如果對自己的父母都不好,那麼這個人對誰都不會好。誰對我母親不好,就不是我的親人。
林香雪說:我也只能說一句,我姐是我一生中唯一的親人,誰讓她痛苦,我就讓誰痛苦。三位,給我剃!
站在謝天書身旁的兩個大漢分別抓住謝天書的胳臂,另一個大漢舉起剃刀。
謝天書說:剃吧。無所謂。
林香雪說:呀哈!還挺英雄哪?住手。不全剃光,單單從中間剃一條。從額頭剃到後邊。
謝天書說:香雪,你是真無聊哇。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呢?剃吧,無所謂。
梨花進來了:喲,香雪來了?
林香雪站起來,客氣地說:大姨。
梨花瞅瞅他們,問:幹啥吶?
林香雪說:我看姐夫的頭髮太長了,來給他剃剃頭。
梨花樂了,說:喲,那得把他綁上,要麼剃不成。
林香雪沒料到大姨會說這麼一句,笑著瞄謝天書一眼,隨口問:得把他綁上,為什麼?
梨花說:護頭。他護頭。
林香雪沒明白:大姨,什麼叫護頭?
梨花說:護頭就是怕疼,不讓人剃唄。他從小就護頭,一說剃頭就跑。那子晚兒,沒見過剪頭推子,盡是擱剃頭刀子剃。那子晚的剃頭刀子也不快,就是咬牙切齒地往下刮。那年都快過年了,這老四一聽要剃頭,一屁頭跑他老舅家克了。可好,他老舅一看就火了,好哇!都過臘月二十三了,還不剃頭!過臘月二十三不剃頭死舅舅!你要我死呀?剃!他剛想跑被他老舅兩步追上,按住了就剃。他老舅那剃頭刀子還不抵鐮刀快呢。他哇哇哭。他老舅咬牙切齒地刮,大夥齜牙咧嘴地替使勁。他殺豬似的叫喚。晚上回家一看,頭皮都颳得冒血筋兒了。媽這個心疼噢……媽抱著他掉了一夜眼淚。要麼我咋說得把他綁上呢。刮吧。大姨娘不瞅。梨花剛一抹身晃了一下,謝天書一步上去扶住。攙著母親出去了。林香雪跟出去,梨花又在陽臺上坐下了之後,謝天書回到客廳,在原來的地方坐下,端起杯喝茶。
林香雪回到客廳,低頭在沙發上坐了好一陣子,抬頭說:聽著沒?大姨娘叫把你綁上再刮。
謝天書喝口茶:隨便吧。怎麼解恨怎麼來。
林香雪摔了杯子,跳起來:你這麼硬?你和我姐夫妻這麼多年,笑笑都十六歲啦!你作為丈夫對妻子最基本的品格都把不住嗎?你就一點同情心沒有嗎?你就那麼絕情嗎?你是冷血動物嗎?林香雪把日記啪地摔在謝天書的腿上,你看看!翻到一頁,你看看!
謝天書拿起來看了一陣,越看越吃驚,後來把頭別過去,眼淚下來了。
林香雪說:我真不敢相信像我姐姐性格的人能打人,能到和人拼命的地步。也許最溫柔的女人也有獸性的那一面。當她孩子的生命和安全受到威脅的時候,這種狂暴的母性也會暴發。但是,那應該是自己的孩子,應該是笑笑。然而不是。卻是她的老婆婆。這得多深的感情?姐姐是個溫文爾雅,受過高等教育的善良女性,多深的感情,怎樣的憤怒才能引暴這種女人的狂暴母性?我只能理解成我和姐姐從小就沒有母親,姐姐是把老婆婆當成自己的親媽了。可悲的是姐姐打不過人家。可悲的是她的大姑姐來了。她的大姑姐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