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小雅的判斷是對的,而且她默默承受著自己不知道的痛苦,而偏偏這樣的痛苦,是自己額娘一手造就的!
惠妃宮冷冷清清,原先還有些小貴人,小常在等勤來請安,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便再也沒有人來了。
惠妃捧著手裡面的小夾襖,顏色已經陳舊了,棉摸在手上涼涼的,就像是她的心一樣,也涼涼的。
一旁的玉嬤嬤連忙勸主子把東西放下,一面心疼道:“娘娘,如今你還憂戚什麼呢?大阿哥回來了,連明珠大人都被釋放了,這往後的日子可算是順遂了。”
惠妃不聽,將手裡的衣物抱得更緊了,嘆氣說:“這還是大阿哥小時候穿過的呢,上面的花樣是皇上親手畫的,我比著來繡的。那時候皇上對大阿哥多麼重視,先前的榮妃死了那麼多孩子,皇上的心都被傷怕了,好擔心我們大阿哥會活不下去。”
玉嬤嬤忙好言寬慰道:“是呀,皇上心裡頭當然是很疼愛咱們大阿哥的,如今阿哥也大了,為大清建了功,還封了郡王,娘娘也得償心願了。”
“可是……”惠妃潸然淚下,手裡的衣物越發握得緊緊的,年久的棉絮原本經不住扯,這下子更是差點就弄爛了,她說:“大阿哥回京這麼多天,來看過我幾次?還有皇上,已經有幾年沒踏進我這院子了?我滿心裡面都裝的是他們,他們的心裡卻只有別人。”
惠妃抑制不住內心的悲苦,竟然抱著小襖哭了起來,她原本聲音婉轉,年輕的時候歌喉冠絕六宮,如今也沒有太多變化,此時哭來如泣如訴,只讓聽者聞之流淚。
玉嬤嬤跪在惠妃身旁,細聲勸著,好像聽聞殿外有響動,便起身出來看看。見外頭守門的太監慢慢站起來整理袍子,便知道剛剛是有人來過,正要呵斥,太監細細答道:“嬤嬤饒命,是大阿哥不讓通報的。”
玉嬤嬤心緊了緊,望了望裡頭的惠妃,還渾然未覺,便壓低了聲音盯著小太監說:“大阿哥來的事情不可讓娘娘知道,否則可得仔細你的皮!”
大阿哥疾步奔出了惠妃宮,原本是要找額娘興師問罪的,可剛剛聽見額孃的哭聲,心一軟,便只想著要逃跑。一直以來,額娘始終都以自己的方式來愛她的孩子,甚至不惜違背丈夫,也不惜和孩子離心。
大阿哥沒有目的的走著,忽然覺得這一處宮殿十分熟悉,抬頭一看,竟然是慈寧宮。腳下一頓,正想著要折返,卻見裡面跳出來一個小宮女,見是大阿哥來,慌忙笑著過來請安,甜甜的問:“郡王是來看我們公主的嗎?公主在裡面呢。”
這小宮女看著臉生,應該是才進宮不久的,但長得一臉喜氣,大阿哥此刻見了並不反感,他朝裡面望去,前院的廣場熙熙攘攘幾個太監在掃雪,聽見這邊的動靜紛紛丟下了手裡的掃帚,跪下來請安。
大阿哥一看驚動了這麼多人,怕此時回去,小雅知道後心裡會不舒服,也便整了整衣服,踏進了慈寧宮。
外頭傳來動靜的時候,我正圍在琉璃燈下做針線,原本起初不用點燈的,可感覺這屋子越來越昏沉,只嘆這大冬日裡白晝太短,便叫人點上了,正好藉著火燭取暖。
康澤木坐在我對面,替我盤著絲線,瞥見大阿哥踏進來,忙起身讓了座,道了聲萬福之後不無擔憂的望著我。
我抬頭,對他笑了笑,道了一聲:“你來了?”
大阿哥見我笑了,總算如釋重負,含笑坐在我身旁,見我面前雜亂著放著好些東西,好奇問道:“你在做什麼,也不怕費眼睛。”
我笑著咬下線頭,熟練的打了一個結,對他說:“這是給你做的寢衣,一套大紅色,一套月牙白的,雖然現在僕婢成群,但我想親手做來送你,當做結婚禮物,才算有紀念意義。”
大阿哥心頭感動,離了座位走到我面前握了我的手,感覺十分冰涼,便不停來回搓,還呵著氣。康澤木見我倆又和好如初,也笑著退出去了,正好遇見秋葵端著茶水進門,也被她擋了回去,小聲笑道:“主子這會子不需要這個,快走吧!”
屋外寒風凌冽,屋裡春意濃濃。
三天之後,科爾沁王爺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