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莫玩了,快先下來吧。”
那群丫鬟既沒瞧見遠處的遺玉,也沒認出近處的平彤,就這麼笑鬧著又耽擱了片刻,才在趙川的連聲叫喚下,歇下了聲音。
“呵呵,是趙總管呀。”一群人讓開,那穿著青絨短褥的女子坐在鞦韆曲著膝蓋搖晃,笑顏兮兮地瞅過來,瞄到平彤身上時候,才漸收了臉,上下把平彤一瞧,指著她,扭頭對趙川道:
“咦,這不是王妃跟前的大侍女嗎,早晨才說讓我們姐妹都聽她的,這才下午難道王妃就有吩咐了?”
平彤看她對自己指指點點,話裡又對遺玉沒什麼尊敬的樣子,就沉了臉,不等趙川開口,便皺眉道:
“這大下午的,你們不用做事嗎,還有空跑到園子裡來瘋玩。”
那容依當即捂嘴笑了起來,甩過來一眼,嬌聲對兩旁丫鬟道,“瞧她說的有趣,我是服侍王爺更衣的近侍,眼下王爺新婚,有王妃服侍,哪還用得著我,難道要我去同王妃搶了話幹不成?咯咯……”
幾個丫鬟沒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平彤簡直是被氣樂了,瞧她們一副無法無天的樣子,哪有白日在李泰跟前的乖巧懂事,分明是拿自己當了主子瞧!
那趙川見平彤臉色不對,忙伸手打圓場道,“平彤姑娘莫生氣,容依姑娘也沒別的意思,她說話慣常是這樣,有些口無遮攔的。”
平彤氣不消,那邊容依卻也不領他情,又抓著藤枝晃盪幾下,套著明紅絲履的小腳上下打著翹,勾著眼睛瞧平彤,道:“是啊,平彤姐姐莫生氣,我說話就是這般不遮攔,從宮裡一直跟著王爺到建府這麼些年,都改不過來呢。你要是不喜歡,就堵著耳朵別聽,又沒人要強說給你聽。”
這容依心裡也是有氣,她們幾個大侍女,都是李泰還在宮裡便在身邊服侍的,後來跟著出宮建府,終身不能嫁娶,便都把自己當了李泰帳中人瞧,尤其李泰這些年都未迎娶,王府裡沒有女主人,更讓她們幾個出挑,幾乎是被下人們當了小半個主子區待,一來二去便也自視甚高起來。
如今好端端冒出來一個魏王妃,王爺又給特意修了院子,這新王妃指派了陪嫁的丫頭來頂她們不說,還叫她們都聽命兩個不知哪裡跑來的野丫鬟,怎叫她忍得下這口氣。
這邊平彤越聽越惱,又一瞄看見她腳上顏色,一下手就瞪圓了眼,也不顧她剛才說話難聽,一手擋開趙川,上前兩步指著她鞋面,厲聲道:“誰給你的膽子在主子新婚期裡穿紅鞋!”
一時間,眾人都將視線落在那雙紅鞋小腳上,沒了聲音,高門大戶娶正妻,為示尊貴,府中上下女子,不論婚否,都能穿紅鞋,不然便是壓主,折煞正房。
容依被她一語指出來,神色略有慌張地從鞦韆上站起來,一抖裙面遮住鞋子,側頭道,“上午從湖邊過溼了腳,下午出來沒留神,穿錯了鞋。”
“脫掉!”平彤才不和她客氣,這狗仗人勢的東西從前見得多了,怎會聽她胡說。
“你兇什麼兇!”那容依也來了脾氣,沒留神身邊丫鬟都低頭禁了聲,把兩隻圓眼一瞪,一手指了平彤鼻子,“你是什麼東西,這魏王府輪到你來管我嗎!”
“哦?那你且說說,這魏王府裡,哪個能管得住你。”
“參見王妃。”一群丫鬟垂頭蹲身拜下,趙川頭上出了一層薄汗,平彤也轉身彎下腰,只那容依面色幹窘,僵硬地放下指點平彤的手指,擰過頭去。
平卉撐著紅梅小傘,遺玉抄著雲錦袖慢步走過來,素淨的小臉粉燻未施,卻是一派端莊秀麗,她將這一群人打量了個遍,遂叫了趙川說話:“早晨你們在翡翠院犯了錯,我記得王爺是有交待下二十鞭子,都罰過了嗎?”
趙川背後冷汗“刷”地一下便流下來,他背上是還疼著,可那好生生立在那裡的大侍女,卻哪裡像是捱過鞭子的模樣。
“王妃恕罪,是老奴——”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那容依嬌聲搶過:“殿下只說罰我們鞭子,又沒說什麼時候責罰。”
這下就連平霞都拿看怪物一樣的表情瞧她了,她前後待過兩戶人家,明白這門第越大,尊卑便是越分明,她可不知道這容依是李泰什麼人,只曉得敢這樣同主子頂嘴的,打死都有。
遺玉卻不生氣,往花架邊上的石桌去了,讓平霞加了墊子,才安身坐下,對趙川道:“趙總管,去取藤鞭。”
趙川兩頭一瞧,想起李泰早上態度,一咬牙,便悶頭跑走了,一群丫鬟都露出怯色,只那容依卻漲著臉怪聲對遺玉道:“王妃這是要對奴婢用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