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不也只是老師您個人的印象嗎?用更極端的說法,因為過去的您是一個耽於深思的少年,才將自己的影子投射到柏木身上?”
在證人沉默不語的時候,場內的雜音變得高漲起來。
“這大概是他剛升上初二時的事情……”
丹野老師緩緩述說起來後,嘈雜聲立刻停止了。
“柏木對我說起他自己的事。我們很少談論他自己的事,所以我記得很清楚。不過……”
“請講吓去。”
“他說的只是一些片段,具體情況我不太瞭解。他說起他上的補習班。”
是他從大宮轉學過來後,初一至初二期間上的補習班。
“原本容易落單,不善交際的柏木,卻非常適應那個補習班。因為開補習班的老師相當優秀。”
“聽說過那個補習班的名字嗎?”
“沒有。不知道叫什麼,也不清楚那位老師尊姓大名。但從柏木的語氣裡聽得出,他非常仰慕那位老師。”
“明白了。然後呢?”
“那位補習班的老師十分嚴格。不守規矩或不想學習的學生,會遭到他的嚴厲訓斥,甚至被掃地出門。他的這種做法導致部分家長的反感,編造無聊的醜聞攻擊他。最終,補習班不得不關門歇業。具體出了什麼問題,我並不清楚。”
山崎晉吾發現,神原辯護人僵住了。他似乎在警惕著什麼,可是除了山崎晉吾,沒有其他人注意到這一點。
說來也是,神原和柏木是在補習班裡認識的,他緊張的理由或許與此有關。
“柏木對此感到異常氣憤。他很少見地怒斥道,‘好好的一位老師卻被一些下三濫的傢伙毀掉了。’正當的事物遭受打壓,肆意妄為的傻瓜反倒招搖過市,他說,‘我討厭這樣的世道。’”
“您還記得,當時為什麼會說起這些嗎?”
“好像是我問起,他有沒有在外面學過畫,還問他小時候學過些什麼。就是從這裡開頭的。”
藤野檢察官也沒有注意到神原辯護人的僵硬表情。山崎晉吾想到這裡,神原辯護人臉上的緊張表情又突然消失了。
山崎晉吾的心中留下了疑問的痕跡。
“與仰慕的老師分別,補習班被迫關閉,這對柏木而言象徵著‘善’的毀滅,‘惡’的張揚。”藤野檢察官抑揚頓挫地說,“柏木有過這段痛心的經歷,併成為他厭世觀念的根底。丹野老師,您是這樣考慮的吧?”
“是的。我想說,我確實將自己投射到了他身上,但也並非完全沒有根據。”
“謝謝!我要問的就是這些。”
山崎晉吾以為藤野檢察官要坐下來了,可誰知她反倒端正姿勢,叫住了正要離開證人席的丹野老師。
“丹野老師。”
“幽靈”疲憊不堪地回過頭去。
“請您不要辭去教師的職務。”
山崎晉吾看到,神原辯護人身邊的野田健一露出了微笑。
“和柏木一樣,想和您一起看畫冊、與您聊天,並據此找到自己在學校的棲身之地的學生,或許還會有。對這些學生,您是必不可少的。”
丹野老師那張瘦弱而蒼白的臉慢慢舒展開了。
“我會認真考慮的。”
“請原諒我的一再失禮。”
藤野檢察官深深鞠了一躬,這才坐回自己的座位。
?
站在法警的位置上,可以看到許多有趣的景象。
能夠像法官一樣展望整個法庭,而且大家都不會留意法警,因此能看到在場者們不加掩飾的真實面目。
“作為檢方的書面證據,我方向法庭提交城東四中初二學生增井望的陳述書。”說著,藤野檢察官將一份用訂書機釘住一角的檔案舉到眼前。
山崎晉吾發現,並排坐在旁聽席後方的津崎先生和城東警察署的佐佐木禮子警官都一臉驚愕,就像被人扇了一記耳光似的。依然與PTA的石川會長在一起的茂木悅男記者則是滿臉喜色,得意洋洋。
大出俊次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蒼白。
神原辯護人站起了身:“法官,這名叫作增井望的四中學生的陳述書與另一起事件有關,與本案並無直接關聯。我方認為,將其作為證據採用並不妥當。”
藤野檢察官不為所動:“增井遭遇的是發生在今年二月份的一起搶劫傷害事件。”
神原辯護人攔住她的話頭:“該事件在城東瞥察署並未作為搶劫傷害事件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