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那是一種我自知的,必然的失望。
那人終於還是慢慢轉過了身來,拍了拍衣衫上的塵土,右手還緊握著一支翠笛,迎著陽光,面容看來,模糊而淡好。
低了低眉,苦笑。
不是。
到底不是他。
人感情用事的時候,最最可笑;明知不可能,偏還要固執己見。
秦詩,終究還是走了啊,站在我面前的男子,並不是他。
但這個人,卻也是我認識的——昨晚,在護城河邊,他以言辭鼓動南星去殺金世遺——他說自己是個大夫,那麼,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南星沉默片刻,忽然恭敬地道,“顏先生。”那人微微頜首,眉頭動了,卻慢慢笑了,“啊,你來了。”眼角一轉,目光落到我的身上,再一笑,“你也來了。”笑容極清涼,不帶一絲陰鬱;他沒有秦詩與生俱來的憂抑,但方才那樣落寞的一站,卻讓人覺得他較之於秦詩,更要讓人捉摸不定。
或許該說,秦詩原本就是一個非常非常簡單的人。
但他,給我的直覺,絕不會是,也不甘於是一個簡單的人。
忍不住道,“你是......誰——”話問了出來,語氣有一些無力,所幸仍舊足以讓人聽清。
“我?”他纖細的眉頭好看得聚起,“我說過了,我是大夫啊——”他見我終於也皺起了眉,才慢慢接了一句,“我叫顏如草,顏色的顏,花草的草。”
不知怎麼,興起了要逗弄他的意願,同樣挑起了眉,促狹的語氣,“噢,原來是顏色如草?”
“的確如草,”他渾不在意,笑容未去,“在我看來,世人之顏色,還比不上草藥來得新鮮可愛。”
頓時語塞,仔細一想,又覺得想笑。這人說話,倒是會避重就輕,卻也犀利得一針見血。
新鮮可愛?頭一次聽人這麼形容那些看不出區別的花草呢。
南星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那神秘的大夫顏如草,踏上一步,居然深深向他行了一禮。我暗自納悶,卻知機地沒開口,在旁笑看。果然顏如草淡淡道,“厲公子何必如此大禮?”南星一整臉色,正色道,“南星先拜過先生大功德。”
大功德?看兩人見面情形,該有我不知道的事,不知昨夜睡去後,發生過了什麼?
顏如草斜瞥了他一眼,微勾唇角,笑得灑然無辜,“顏某不記得有施予公子什麼呀。”
南星臉色一變,豁然抬頭,道,“先生昨日當應允過——”
心中一動,仍未抬頭——果然,他們是見過面的。
卻聽顏如草漫不經心打了個哈欠,“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麼,你這人,怎麼就這麼頂真呢——”
南星顯然也動了怒氣,冷笑道,“原來昨日先生說不惜以‘褪盡鉛華’來救治我姑姑,是消遣玩弄於我嗎?”
救......我?頓時一呆。
“褪盡鉛華”,這名字,熟悉得很。
依稀,是一種奇藥——用來治什麼的......記不清了。
腦子裡東拉西扯地想這些無關的東西,不知怎麼,就是不知道該不該去看南星。
他還是為了我的——從我不知道的時候開始。傷殘的,乖戾的,仇家密佈,天下為敵的這一個姑姑,是個怎麼樣的負擔?而這擔子,他或許要一直揹負下去,揹負一輩子,甚至可能一直到他死。而我又憑什麼,要求他做到如此?
顏如草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意興闌珊地拂了拂袖,道,“你們走吧,我要睡覺去了——”南星目中厲色一閃,我知他殺心已起——他原本並不是如此沉不住氣的,只是自從再見,總覺得他凡事都顯得有些焦躁了,就好像是——生怕慢了一步,就會來不及一樣。
他在怕些什麼?稍一思量,連忙道,“顏大夫,我有話和你說——”藉機傾一傾身子,本來力道就未恢復,南星的注意又全放在顏如草身上,便讓我尋得了機會,插身入他們中間去。顏如草也見機得極快,明明身子已轉過去一半,但袖子一收,不知怎麼一動,居然穩穩當當扶住了我。他眸色清明,有一種透徹通明在其中,南星的殺氣,我知道逃不過他的眼睛——看見了,卻仍舊驕傲地回過頭去。
他一扶我,我便抓住了他的脈門不動聲色一扣,本來是要探他的武功身手,卻在摸到脈門時一驚。
沒有脈象!
什麼樣的人,會沒有脈象?
吃驚地抬頭,仔細看他,腳步虛浮,呼吸細弱,眉間隱有淡青氣色——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