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馬上起床,收拾好後就去打水,伺候二少爺起床,原本我並不會替男子梳頭,但有一早玉靈專程過來教了我,我按她說的用自己的頭髮試了幾遍,才學會了。
只是每日廚下送來的幾餐飯食總讓我心裡惴惴不安的,好一陣歹一陣,有時是白菜湯配豆腐飯,偶爾會有燻鵝肉或一碗清燉獅子頭,想來就是知道自家這位二少爺的脾氣,不會為了這類事去告狀吧?他們就隨意捉弄起來,可那少年對這些事是真的毫不上心,除了晨昏定省,他話不多說,只在屋裡看書寫字。
可一到了晚上,我呆在這院子裡就會無端地害怕。不論下不下雨,這裡總是溼漉漉的,即使打掃得很乾淨,地上卻都蒙著一層薄薄的水氣,樹下冷不丁常有一隻癩蛤蟆或四腳蛇跑來跳去,也沒有雀鳥,天一擦黑,就聽見屋頂或樹蔭裡有“撲啦撲啦”大翅膀扇動的聲音,也不知是什麼大鳥,我拿燈去照也看不見什麼。
因為院子裡潮氣太重,洗的衣服難幹,我惟有在晚上沒人看見的時候,把內外衣服都拿到炭爐旁邊烘一下,這天晚上卻出了更古怪的事——
天黑以後,我收拾好什物,暫且沒什麼事,就又把未乾的衣服拿到小灶邊烘著,灶上住著紅豆粥,我也得守著看火,忽然院門那邊響起“沙沙”的腳步聲,我以為是玉靈來了,就起身去迎接,可當我走到月亮門前也不見有人,想是我聽錯了吧,風吹得樹響?我回到小灶邊,衣服差不多就能幹了,我低頭一看,卻似乎少了點什麼,板凳上原放著的一件外衣不見了!
我以為被風吹跑了,便四處找了一圈,可還是沒有,我又躡手躡腳走到屋裡去,二少爺正在寫字,看他專心致志的樣子,應該他不會使這樣壞……我不死心,又四處找了一遍,連樹上都仔細看了,根本沒有衣服的蹤影,我急了,明天穿什麼?我只有這一件好一點的外衣,白天穿著見人的,嚴府前日雖找人來給我量身給我做了新衣服,但起碼也得再過幾日才拿得到,這裡規矩也嚴厲,下人必須穿得乾淨整齊……而且這件衣服是娘省了很久才省下一塊好花布,親手給我縫製的,我最好的一件衣服。我不知該怎麼辦,這時一聲“咕呱”的癩蛤蟆叫聲從我身邊的草叢裡響了一下,我沒在意,但那癩蛤蟆又跳起半尺多高,躥出好遠。
我不經意瞥了它一眼,看見它幾下就跳到簷下的盡頭,然後一轉,就往屋後的方向去了,我來了幾日,好像還沒注意那裡有路,我鬼使神差地就跟過去看,原來圍牆和屋子之間有一小段距離,剛好夠一個人通行,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算了,我的衣服不可能自己長出腳來跑遠,肯定就在爐子附近,我轉頭仍回原地找,卻聽見頭頂一陣“嘩啦啦”大鳥的翅膀揮動的聲音,我抬起頭,只見牆頭站著一隻彷彿有半人多高的黑鳥,正睜著一雙冒著黃光的大眼看著我,我嚇了一大跳,沒來得及反應那鳥就朝我身上撲來,我連忙就跑,想轉頭躲進屋裡去,但大鳥迎面就來了,我慌不擇路只好擠進那剛好一人寬的窄巷。
牆壁溼漉漉的,我覺得我的衣袖、褲子肯定都蹭髒了,那大鳥究竟是從哪飛來的呢?我的衣服恐怕也是被它叼走了?看它張開翅膀的架勢,比人伸出雙臂還要寬!我回頭看時,那大鳥仍盤桓在牆頭的半空中,就是不肯飛走,我又急又氣,急的是找不到衣服,氣的是這時候竟還有一隻兇悍的大鳥來搗亂。
“咕嚕咕嚕”——我聽到像是水井裡翻滾起來的水聲,我只知道月亮門的旁邊有一口井,平時洗衣燒茶都是從那打水,難道這屋後也有井不成?我摸黑什麼也看不清,就往那邊挪了幾步,一滴水落在我的額頭,涼涼的,順著額角流進我的眼睛裡,我閉了閉眼,與此同時身後感覺被一雙手一推,我向前踉蹌了幾步,站穩定睛一看,自己已經出了那窄巷,站在一片院子前。
雖然夜色籠罩,但院子裡像是罩了一層微弱的光,能看見樹影和花草的輪廓,院子一側就有一口井,井沿的輪軸架子上搭著一個隨風擺動的東西,像是我的衣服,但我沒敢動,而是回頭看看,身後的確是那幢房子,那條縫隙一樣的窄巷,原來這屋子後面還有院子?玉靈和唐媽怎沒跟我說過?而且從不見打掃的婆子往這後邊來?這院子有點蹊蹺……我忽然全身一激靈,不會是鬼怪的幻術吧?
“咕嚕嚕”又一串水聲,就是那口井裡發出來的,我心驚肉跳,是什麼鬼怪故意偷了我的衣服來這兒的吧?
就在我正發懵之際,天空猛地落下一陣急雨來,打得我頓時手足無措,我轉身想往前屋跑,但不死心又看了一眼井上搭著的衣服,還是捨不得,便飛奔過去一把拽下衣服,也不多看,就鑽進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