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3 / 4)

小說:饕餮娘子 作者:低訴

已經能睜眼看人,全身創傷處也都結痂,瘀血漸散;第四日就開口說話,認出張玉才來;第五日撐著床沿能自己起身;第六日,我聽鎮上有人議論,吳家有人發現石半坡上井口的石頭被人移開,處死的小妾屍體不見了,於是亂成一鍋似的到處派人找,於是張玉才慌得像丟了魂兒一樣跑來,我猜必是找三娘合計辦法……

第八日裡,那嬌豔和張玉才就都消失了蹤影。

官洲渡頭擺渡的張老漢還在,兒子平白無故丟了,他瘋找了一陣,也沒有結果。

而歡香館裡桃三娘依然忙碌,沒有改變。

一個月以後,我隨桃三娘在後院,看她搬出一隻大甕,說是她新成了的神仙醋。待她倒出甕裡的醋,剩下渣滓,我探頭朝裡望,卻看見裡面發酵的黃米團還保留著人形,散發出來刺鼻的酸氣,和嬌豔睡的屋裡那種氣味是一樣的。

桃三娘絲毫不在意我的詫異,自顧自地把醋加好花椒,然後上大鍋煎滾,非比一般濃郁的醋香充斥滿了整座院子。她用小勺舀起一點品嚐,十分滿意的神情,然後另拿一個罈子收貯好。

見我一直用一種迷惑目光看她,她終於忍不住笑笑,用那勺子也舀來一點給我嘗,一邊道:“這醋的味道是不是特別鮮醇?這裡加了人的慾望,是他們的非分之想,才讓這醋的味道變得十分完美。”

我試了試醋的味道,但我說不出這是什麼味道,也還是不明白她的話是什麼意思。

直到……我再在江都街頭,見到那個已經變得瘋瘋癲癲、不成人樣的張玉才後,從他斷斷續續、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裡,說的卻是:“好端端的人……就化成酸水了,好端端的人……一轉眼就……”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其實他和嬌豔在第七天夜裡,收下桃三娘贈的十幾兩銀子,便私奔了。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原本身受重傷,性命危在旦夕的嬌豔,如何在短短几日間,傷勢就好轉如初?他們想要在一起,這在世間原本就是不可能的,牛郎與織女,不也是被分隔在銀河兩邊?只因為他們想要在一起的這種慾望,讓桃三娘鑽了這個空子,這都是她的幻術罷了。她把黃米做成人形,與那嬌豔被找到的屍體一起,做出來另一個短暫活轉的嬌豔,滿足了他的心願……然而,待慾望釀出了神仙醋,嬌豔也就煙消雲散了。

誰都很難想到,饕餮本是慾望的化身,人的慾望自然也是她的食物,她隨時都覬覦著誰的慾望,伺機將它吞噬……

二、薔薇糕

桂花飴糖般的中秋才過,便是茱萸辛香闢初寒的重陽節了。

這些日子裡,桃三娘每日都忙著做糕:菊花糕、茯苓糕、五色鬆糕、八珍糕等等,不同樣式,吸引著眾多過客和鎮上的人們,都來爭相購買。

我因為嘴饞,就也常常找藉口說是跑去幫她的忙,替她搗搗染鬆糕的青草汁,或舂磨白米,研粉篩細。

我尤其最喜歡看她做重陽糕,往糕粉裡拌上蜂蜜脂油,混入栗子黃、糖桃脯、松子肉、銀杏果等,面上再嵌數顆紅棗後入屜鍋蒸,糕熟便自然變得蓬髮鬆軟,香厚甜蜜,插上剪綵小旗端了出去賣,不一會功夫就被一搶而空。桃三娘說了,歡香館這美味一絕的重陽糕,只在重陽節前這半個月內有賣,逾期則不再供應,因此每日專程來買糕的人,可說是絡繹不斷,擠得門庭若市。

娘給我做了個紅色的茱萸香囊戴在身上,吩咐我不許弄丟了,要一直戴到過了“桂花蒸”那段秋雨秋熱天,才能離身。我不會在意這和重陽節的關聯,只是覺得這紅色香囊卻是我難得的寶貝,還拿去給桃三娘看。

已經仲秋了,附近有些大戶人家要趕在入冬以前做些衣箱櫃子,因此我爹每日起早就得開始忙碌;娘也是忙裡忙外的到各家接送活計,留下我一人包攬所有做飯灑掃之類的家務事。

於是我便每日也忙活起來了。早上燒水、掃地、熬粥,擺好小黃瓜醬菜,自己吃完就馬上拿著全家人的衣服,到離家約百餘步遠,柳青街南邊盡頭的小秦淮河裡去洗,待洗完回來晾上,就才拿著菜籃子到小秦淮南岸的菜市去買菜,然後回來做午飯,伺候爹孃吃完,晌午間便沒什麼事了,通常是陪著娘做事,只是我的針黹女工又實在不好,惟有做飯還行,所以娘也沒辦法叫我幫她什麼忙,大不了就跑跑腿遞送點東西罷了。

這一日買完菜回來,路過歡香館門前,卻見一行官府人家模樣的車馬停在那裡。

為首騎一匹棗紅大馬的是一位年輕的大人,三十出頭的年紀,生得極有派勢,身穿貂鼠大褂和皂靴,一手攥韁繩一手拿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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