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長卻殘破的手指,“你想說換季了,讓我注意身體對不對?我當然會注意的。”
上官透看著她,依然不說話。他不能說話。
雪芝就像一隻黏人卻安靜的雪貓,在他的膝上輕蹭著。
這樣清冷的月夜,她卻似乎擁有了全天下最大的幸福。
上官透眨眨眼——那一雙長在皮開肉綻的容顏上雙眼,在月光中是如此明亮。可是,很快紅了。他用手揹回蹭著雪芝的臉,眼淚啪嗒啪嗒落在她濃密的髮間。
她感受到了,卻未表現出一絲傷感。她只是閉著眼,微笑著說:“透哥哥不要難過,只要芝兒在,就會讓你開心的。”
他看著她半睜著的漆黑瞳孔,吞了吞唾沫,卻發不出一個字。
其實他很想說:雪芝,你明明知道了,什麼都知道了。為何還要這樣?
這一夜溫暖卻又寂寞。就像過去的六年,她在滿足於心安中度過的六年的每一個夜。
花香蟲鳴的夜。
其實,上官透和雪芝的劫難事撮合了很多夫婦。例如仲濤和裘紅袖。然而,在初聞上官遠耗之時,裘紅袖並沒有考慮過仲濤。就是直到雪芝這回前往蘇州之前,她都沒有同意和仲濤在一起。
裘紅袖一直都是那種自我為中心的女人。她不怕孤獨終老,也不怕閒言閒語。而且她認定了男人就是往骨子裡的賤,她在同男人花前月下的時候,從來不願意把心交出去。
上官透重傷的時候,裘紅袖和仲濤是最先趕來看他的。他們幾乎每幾個月就會長途跋涉趕到重火宮一次,就算再忙,也會發信函給雪芝詢問上官透的近況。
但是,自從雪芝和穆遠成親,他們就斷了聯絡。雪芝完全理解他們這樣做的原由,而且就算有一天他們帶著大批人馬上門劫人也不會是出乎意料之事。
所以,雪芝也早就猜到了他們對自己的態度。
很多年沒有回到蘇州。
她抵達蘇州的一日,城內起了大霧。
暮春時節,疏花暗香。清晨的霧氣,在一片片吹落的柳樹紅花中游走,就像掛上了薄紗,透明細白,朦朧一片,把柳樹枝條勾勒得更加嫩綠。
遠處的樓房早已湮沒在大霧中,屋頂紗窗像是掛上了垂簾一般。窗臺上的花兒恬靜地仰頭,花骨朵兒變成一團團白霧中的紅暈。天方亮,整個城市漸漸甦醒過來,彷彿夢已和霧連成了一片。
春風十里。雪芝終於在兩岸紅樓碧瓦中望見一棟酒樓上挑起的菱形酒牌:仙山英州。
春陽淡柔,照應在那木製的酒牌上。大紅色的四角燈籠,也被朝陽照得一如新制。
這個時段酒客不多。
裘紅袖也在接到書信後早早地準備好接見雪芝。接待男子的時候,她鮮少下樓。但對於女子,她從來都是給予十分的尊重。她站在岸邊,豔麗勝似兩岸的七里香。
只是在和雪芝見面後,她的態度冰冷得幾乎令人失去知覺。
“雪宮主,有何貴幹?”
雪芝掀開珠簾,從船上下來,輕身躍到岸上:“紅袖姐姐。”
“進來坐吧。”裘紅袖看了一眼隨後上岸的穆遠和重適,冷笑一下,話還未說完就轉過身去。
“穆遠哥,你先帶著適兒去逛逛好麼。”
穆遠點點頭,摸摸重適的頭,抱他騎上自己的肩,逛街去了。
雪芝看著他高挑的背影,突然發覺近些年他瘦了很多。過度的繁忙彷彿讓他的骨架子都瘦了不少。她一直注視著他,直到他徹底沒入鬧市區,才進了仙山英州。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小節分開發太沒進展,還是湊在一起吧……
下個月10號月上完結篇上市,終於要解脫了,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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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紅袖命人替雪芝沏茶,又冷冰冰地問她要吃什麼。她擺擺手問仲濤去了何處。裘紅袖句“他死了”就完事。雪芝哭笑不得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子,想了半晌,還是起身道:“我不過路過此地,想著來看看紅袖姐姐,既然姐姐安好,便不多打擾了。”
“慢走不送。”裘紅袖雙眼飄到了窗外,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還沒下肚,胸膛已經劇烈起伏,直到雪芝走到門前,她終於忍不住,狠狠拍桌,站起來道:“重雪芝,你回來!”
雪芝站住腳:“紅袖姐姐還有何指教?”
“既然咱們都是多年的姐們兒了,有的事就不要遮遮掩掩,開門見山談談。”裘紅袖衝到她面前,怒道,“你知道麼,狼牙聽說你要來,一大早就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