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的時候,陸游才從山陰趕回來。
陸母的臉色不大好,雖說是她要求陸游出去讀書的,可大年三十畢竟是團圓的日子,他怎麼能不回來?
所以陸游一回來便看到一家子的臉色都不是太友善,他自是知道原因,畢竟當初他也沒說過年三十回不來的話,臨時如此也實在是出於無奈。
臘月二十八那一日,陸游本是要與唐逸一起去韓世忠院裡辭別,先行拜個年。可去了之後,韓儀卻滿心期待地問了一句他們是不是留在平江府過年?唐逸是過慣了一個人的生活的,他自己獨自在外過了很多個新年,故而滿口應承下來。
於是韓儀便又看向了陸游,陸游本想拒絕,卻見外頭突然下起了大雪。於是唐逸便勸他留下來,免得路上出事兒。
況,韓世忠如今對他們也漸漸熟稔起來,一天下來終是能開口對他們說上十來句話了,他自然就猶豫起來。他盼著能像岳飛像韓世忠那般,打退金兵,收復失地。即便他做不得上戰場的將軍,起碼也可向韓世忠學習一些治世之道。
如此一猶豫,他終究是留了下來。
“父親,母親,孩兒給二老拜年了。”陸游一回去便向兩位老人行了跪拜之禮。
陸母雖然生他的氣,卻終究心疼兒子,眼看他身上還披著積雪,趕緊心疼地將他扶了起來,拍著他肩上的雪水,慈愛地嘮叨起來:“讓你去平江府是盼著你能定定心心地讀書,娘沒有讓你為了讀書連家也不回。你這幾日都在做什麼?有什麼比一家子團聚還要緊要?”
陸游的眸子偷偷轉了轉,沒有看到蘇小琬的身影:“娘,寺裡住持臨時說要清齋幾日,趁著年三十要給在寺中閉關讀書的人誦經祈福,兒子在那裡叨擾這麼久,也不好拂了住持的好意,便留在了那裡。”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務觀如此行事於情於理都合,夫人莫要再責備他了。”陸父聽他解釋完後,捋著鬍鬚點了點頭。
陸游的大哥歇著其妻去岳父母家拜年了,故而二老與陸游說了會兒話後,陸游便得閒回了自己房中,可左右見不到蘇小琬的人影,這才知道蘇小琬一大早便回唐府拜年去了。他皺著眉頭,暗道一聲“糟糕”,立馬換了一身乾淨衣服攜著東西往唐府去了。
這是蘇小琬嫁給陸游後的頭一個新年,居然是自己孤零零地回來拜年的,蘇小琬心中自是帶了些許落寞。尤其是她一路上回來時,每每掀開簾子看,過往的都是有說有笑的攜手老少夫妻們。如此一對比,蘇小琬心中自是更加淒涼。
蘇小琬回唐府時,唐二夫人正眼巴巴地守在門口,舉目遠眺,似在盼著誰。
“娘子,二夫人定是巴著大郎能歸來呢,看樣子大郎今年又不曾回家過年哩。”采苓看蘇小琬盯著遠處那個風韻猶存的女人看,忙在旁叨叨了一聲。
“大郎經常不回來過年嗎?”
采苓點了點頭:“自從大郎外出求學後,回來的次數便很少了,有時候連過年都不回。不過二夫人還是每次在過年前就開始盼了,盼到初三還不回來,大郎多半就不回來了。”
“哎,可憐天下父母心。哼,也不知道大哥與三哥在平江府是不是廝混在一處,指不定在做什麼壞事哩。”
“呸呸呸!娘子,可莫要胡言亂語。”采苓急得輕輕敲了敲軟轎,在外頭連踱了兩下腳。今年的雪來得很大,她一路走回來,鞋都有些溼了。只是,抬眼看到唐二夫人臉上的期盼與失落時,她也不知為何,心裡也跟著揪了一下。
其實,她也挺想見到大郎的。
唐二夫人看到蘇小琬從軟轎裡出來時,竟是愣著神沒反應。等蘇小琬走到她跟前欠了下身時,她才微微一晃,回過神來:“琬兒回來了啊,女婿怎得沒跟著過來?”
蘇小琬一聽到這話,情不自禁地微微癟了嘴:“三哥有事,暫時不得回來哩。”
唐二夫人點了下頭,沒再說話,她又朝外頭看了兩眼,輕聲嘆了口氣後,將蘇小琬迎了進去:“老爺一大早就起了,就盼著你與三郎過來呢。”
蘇小琬乾笑了一聲,沒再說話……
陸游匆匆趕至唐府時,蘇小琬剛用過午膳在閨房裡睡覺。
“娘子這幾夜睡得晚,三十那天夜裡淋了雪,染了風寒一直沒痊癒。”采苓看他進去,面上滿是欣喜,一雙眸子下意識地往陸游身後探了探,沒有看到唐逸,心裡些微有些失落。
陸游聽罷,內疚地蹙起了眉頭:“是為了等我嗎?”
采苓點了點頭,暗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