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段克邪在田承嗣家中,對史若梅所生的誤會,連史若梅本人都不知道,聶隱娘當然更是毫不知情,這變化突如其來,嚇得她手足無措,惶惑之極,心裡想道:“他已然認出了史家妹子,為何還是翻臉無情?難道他當真是變了心了?”
心念未已,只聽得史若梅氣呼呼地叫道:“段克邪、你好!好,我就讓你們稱心如意,從今之後,再也不要見你這無義之人!”她轉過了身,立即飛奔,聶隱娘叫道:“若梅,若梅!唉,你們有話好話,為何鬧成這個樣子!”史若梅道:“你都看到了,他這樣無情無義,還有什麼話可說?走,咱們走!”聶隱娘勸也不是,走也不是,隱隱感到其中定有“誤會”,但急切之間,卻怎能向段克邪問個明白。
呂鴻秋聽了史若梅臨去那兩句話,也是又羞又氣,大怒喝道:“你這妖女胡說什麼?”摘下兩顆金鈴,追去向史若梅便打,段克邪道:“算了,算了,讓她走吧!”飛出兩枚鐵蓮子,把她的金鈴打落。呂鴻秋呆了一呆,叫道:“咦,你怎麼反而縱容奸細?”
有個金雞嶺的大頭目正在附近,聽得這邊在鬧“捉奸細”,急忙飛馬追趕,追到了史若梅身後,挺起長予便刺,史若梅正在氣頭,一手抓著矛頭,將那頭目拖下馬來,便奪了他的坐騎。
這匹馬正是牟世傑所劫的那幫御馬中的一匹,史若梅跨上馬背,催馬疾馳,待呂鴻秋趕來,她早已去得遠了。
呂鴻秋性烈如火,但卻也是個聰明的女子,這時稍稍冷靜下來,猛地疑雲大起,問段克邪道:“段賢弟,你和我說老實話,這奸細是否和你有甚交情?”段克邪漲紅了臉,訥訥不能出口。
聶隱娘走過來冷笑說道:“你問他們是甚交情麼?他們只見過兩三次面,交情麼也許還談不上,不過,他們卻是一根紅線上拴著的未婚夫妻!”
呂鴻秋大吃一驚,睜圓了兩隻眼睛,盯著殷克邪。段克邪急道:“呂姐姐,你別相信他的說話!”聶隱娘冷笑道:“枉你是段大俠的兒子,人品如此不端!若梅有什麼對不住你,你竟然不肯認她?”
段克邪跳起來道:“你休得胡言亂語,她早已是田家的媳婦,與我何干?”
聶隱娘也禁不著心頭火起,罵道:“你才是胡言亂語,她幾時做了田家的媳婦?”段克邪道;“田家的聘禮,就是我段某劫的,此事綠林上誰人不知?”
聶隱娘道:“此事是薛嵩與田承嗣要結親家,史若梅可並沒有答應!當初薛嵩要嫁的是他的女兒薛紅線,現在薛紅線已經沒有了,有的只是史逸如的女兒史若梅!史若梅並不是以前的薛紅線了,話說至此,你還不明白麼?”
段克邪驚疑不定,瞅著聶隱娘道:“你是誰?這些事情你怎麼知道?”聶隱娘道:“你先別管我是誰、我只問你,你的未婚妻子,你究竟是認也不認?”
呂鴻秋忽地插口道:“咦,別人的事情你為什麼這樣著緊?段克邪的未婚妻子,又為什麼將這些事情都告訴你了?你和她的交情大約很要好吧?”
要知聶隱娘此刻是男子打扮,段克邪也正為此起疑。聶隱娘有意調侃他們,笑道:“我和她的支情當然很好,最少不在你和段小俠之下!”
呂鴻秋是在江湖上闖出了名頭的女快,幾曾受過人如此戲弄,當下怒道:“好呀,你既然和她的交情很好,她是節度使的女兒,混在咱們強盜窩中,意欲何為,你也是應該知道的了?段小俠,這奸細之事,你問還是不同?”
聶隱娘怒道:“你們一上來就認定別人是奸細,還問什麼?”
段克邪叫道:“你究竟是誰?你再不說,我、我……”聶隱娘道:“你要怎麼?”
段克邪正要說道:“我可要對不住你啦!”就在此時,忽聽得馬蹄聲有如暴風驟雨,牟世傑與鐵摩勒快馬馳來,牟世傑遠遠的就揚聲叫道:“你們在鬧什麼?”原來他們救出了萬柳堂,因為大火燒山,路途阻塞,他們繞道而來,所以此時方到。
段克邪喜出望外,連忙迎上去道:“牟大哥,你是盟主,這件事交給你處置吧。”
牟世傑道:“什麼事情?”段克邪道:“有兩個人有好細嫌疑,一個已經跑了,還有一個在此。就,就是此人,你要不要問一問他?”
牟世傑一怔,問道:“哪一位已經跑了?哎呀,你竟然不知道她是誰嗎?隱娘,史家妹子不好意思說,你怎麼也不代她說?”
聶隱娘道:“我已告訴他了,他們不肯夫妻相認,我有什麼辦法?”
牟世傑道:“段兄弟,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為何不肯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