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瞠目結舌,還恍恍惚惚的下意識的看了看門窗,房門緊閉,窗戶上結滿白霜,啥也看不見。
杜蔚國放下爐鉤子,拉住她的手:“放心吧,媽,院裡沒人,也沒人看見我回來。”
感受到手上傳來的溫熱觸感,孫雲梅終於回神了,仔細的打量一下杜蔚國,眼圈剎那緋紅。
“蔚國,你咋回來了?你從哪回來的?你咋瘦了這麼多?”
杜蔚國努力壓抑住想要痛哭流涕的衝動,儘量用最平靜的語氣說道:
“我,我太想你們了,就偷偷跑回來看看,我沒瘦,媽,倒是您清減了許多。”
他這話不是胡扯,孫玉梅確實瘦了許多,原來還略顯富態,現在瘦得臉頰都凹陷了。
“我哪瘦了?對了,蔚國,你吃飯了嗎?家裡還有你留下的罐頭,我給你~~”
孫玉梅慌忙轉身,她快忍不住淚水了,杜蔚國拉住她:
“不用了,媽,我吃過了,家裡都還好嗎?”
“好,都好,吃得飽,穿得暖,你的那些朋友和同事,一直都很照顧我們。”
杜蔚國搖了搖頭,語氣低沉下來:“媽,你別騙我,我聽說郝叔都沒了。”
“唉,都,都是命啊~”
孫玉梅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簌簌的落了下來。
“媽,採玉呢?”
杜蔚國也哽咽了,聲音乾澀,一聽這話,孫玉梅倒是反應過來了,連忙咬了咬嘴唇,硬生生斂住情緒。
她心裡明鏡似的,杜蔚國冒天下之大不韙的突然回來,肯定是衝著楊採玉的。
“採玉前幾天被胡司帶走了,說是要參與什麼訓練,具體在哪,我也不知道。”
“噹噹噹!”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隨即是巴特媳婦的爽朗熱絡的聲音。
“孫姨,在家沒?家裡剛做了疙瘩湯,我給您送一碗過來,巴特還整了點凍梨,給您嚐嚐。”
孫雲梅驚得魂飛魄散,瞳孔地震,快走幾步迎到門口,語氣惶急:
“哦,哦,稍等,我這就來。”
隨後她猛地轉身,剛要提醒杜蔚國趕緊藏起來,可是哪裡還有他的影子?
要不是乾淨的水磨石地面上留下了一對淺淺的腳印,孫玉梅甚至都懷疑是自己剛剛是出現幻覺了。
今晚四九城也是陰天,雲層壓得很低,陰風呼嘯,看樣子馬上就要下大雪了。
城西,萬壽路,有處獨門獨院的小院子,這是郭漢鴻家。
“咳咳咳~”
北廂房裡,響起老郭劇烈的咳嗽聲,他有些吃力的翻身,朝地上的痰盂裡吐出一口帶血的黏痰。
一個正在給火爐添煤的小丫頭,連忙起身,小跑過來扶著他躺下,還輕柔的幫他捋著胸口。
小姑娘約莫十3,4歲,她急的眼圈都紅了,泫然欲泣,語氣焦急:
“叔,咱這樣拖下去也不是法子,你這咳得越來越厲害了,要不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老郭好不容易才喘勻了氣,虛弱的擺了擺手:
“桂枝,我,我沒事,都是老毛病了,一到冬天,晚上就犯病,等亮天就好了。
升完火,你就趕緊回屋看書去吧,雖然最近不上課了,但是功課也不能落下。”
這個小姑娘叫桂枝,是老郭收養的孤兒,父母都是他已故的戰友,同樣的孤兒寡母,院裡還有好幾個。
跟老郝頭差不多,老郭也是滿身傷,到了冬天就犯病,尤其這兩年,更是嚴重透支了健康,最近連下床都有些費勁了。
老郭的生活清貧,雖然職位不低,工資也不低,但是他的那點收入,都用來填補家裡的孤寡了,哪還有餘富看病住院。
再說了,眼下的情勢,醫院也亂哄哄的,老郭又不願意麻煩組織上,於是就選擇自己硬抗。
這樣的幹部,在後世看來,或許不可思議,但是眼下,大有人在,算是普遍現象。
“叔,我還是陪著您吧,半夜你想喝水起夜啥的,我也方便伺候。”
老郭慍怒:
“去去,我還沒到那個地步,我也不是地主老財,用你伺候啥,趕緊回屋看書去。”
桂枝抹了抹眼睛:“叔~”
老郭黑臉皺眉:“嘖!你就彆氣我了,麻溜的!順便給我把燈關了。”
小姑娘實在拗不過倔驢一樣的郭漢鴻,細心的幫他蓋好被子,又檢查了爐火,還給他倒了杯熱水,放在床邊,這才抹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