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衝被封的穴道,穴道解了,一口殷紅的血也狂噴而出。他猛地一掌拍開兒子的穴道:“快走!”另一隻手提著他背心奮力往空中一拋,月凌峰借這一拋之力躍出六丈餘遠,飛奔而去。
這一變故已大出眾人意料之外,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月凌峰飛逃出十餘丈遠。
眾人本能地扭頭望了月凌峰一眼,又馬上回頭去看月幾圓。
月幾圓的目光卻如一把冰刀,一把利劍,一點寒茫,一塊灼熱的烙鐵,飛快地在每個人的臉上一一掃過。每個人的心中都猛然一寒,不由自主地連忙移開自已的目光。月幾圓猛一折身,撲向了崖邊。眾人還未及發出任何聲音,他的身影已自崖上消失。月幾明淒厲的狂呼道:“阿……圓……”忽覺天眩地轉起來,一頭撲倒在地。這一聲狂呼在崖頂久久迴盪,嫋嫋不絕,震得那翠綠的梅葉紛紛零落,似在無聲地訴說那一絲淡淡的怨愁,與那一段悽婉、哀豔的故事……
月凌峰驚恐萬狀,慌不擇路地往崖下奔去,猶如一頭被逼得無處藏身的野獸。 終於奔至崖下,忽然,他猛地一驚,停住了腳步。他看見了蕭雨飛!
蕭雨飛卻似沒有看見他,悠閒地抱著手仰首望那天上半殘的月兒。一縷月華照在他臉上,他的神情平靜而淡漠。
月凌峰心念一轉,連忙一折身往另一條小路跑去。然而未及奔出十丈遠,蕭雨飛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仍悠閒地賞著月,沒有看他。月凌峰一連換了幾個方向,卻總見他就在眼前,他的理智幾乎已完全崩潰,反手撥出劍來瘋狂地刺了出去。
蕭雨飛的反應似乎慢了點,未及閃也來不及撥劍,只有將自已的右手本能地迎了上去。他似乎已忘了自已的手乃血肉所鑄非是鋼鐵鍛造。
月凌峰心中狂喜,似已聽到了利劍斷骨的脆響。誰知這一劍卻刺了個空,正好刺入了蕭雨飛寬大的袍袖中。蕭雨飛的手閃電般地繞劍旋轉了兩圈,衣袖緊緊纏住了劍身。
月凌峰大驚失色,連忙用力往回撤劍。誰知撤出的只是手中握的劍柄,那柄百鍊精鋼所鑄的劍已齊著劍柄折斷!月凌峰用力過猛,收勢不住,踉蹌著一連退了七、八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他低頭看著手中那光禿禿的劍柄,眼中露出極端恐懼與驚疑之色,再也動彈不得。他實未料到,自己與蕭雨飛的武功已有此天壤之別。
蕭雨飛也沒有動,只淡淡地瞧著他,什麼也沒說。過了半晌,淡淡一笑,衣袖一展,已將那柄無柄的劍扔了過來,深插在他面前的地上,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已不屑殺他。月凌峰臉色慘白,呆坐無言。蕭雨飛雖然什麼也沒說,目光中也沒有絲毫蔑視與憎恨,但他的舉動卻已表明:他瞧不起他,他甚至連殺都不屑殺他,他的舉動已粉碎了他所有的自負、驕傲與自尊。
他慢慢站了起來,去拾那插在地上的斷劍。清冷的月光下,他的臉色猶如死灰,眼中的恐懼、驚慌都已不見了,有的只是一種可怖的深沉的平靜。冰冷的劍身體在月光下泛著清粼粼、寒燦燦的劍芒。
他拔起劍,默視良久,什麼表情也沒有。又過了許久,他低低地喃喃道:“誰也不配殺我,誰也不配殺我……只有我自己能殺死我自己,只有我自己能殺死我自己……”他一咬牙,眼一閉,手中劍猛地朝心口刺了下去。卻聽一聲尖叫:“住手!峰哥,不可!”
一條人影飛奔而來,卻是孟蝶衣。只見她披頭散髮,容顏憔悴。早在一月之前,雪飛飛已傳書武林,與她斷絕了母女關係,並將她逐出門牆。這些日子以來,她在江湖上東躲西藏,四處尋找月凌峰的下落,好不狼狽。她撲過來,緊緊握著月凌峰的手,哭道:“峰哥,我一介女流,落到這般眾叛親離、千夫所指、萬人唾罵的田地,尚還心有所念,不願去死,你,你堂堂男兒,縱受此大挫,又怎能一死了之?就算你什麼都沒有了,可你還擁有我啊!”
月凌峰緊握著手中斷劍,手掌已被利刃割破,鮮血不停下滴,一言不發。孟蝶衣哭道:“以前我願跟你,可不是貪圖你那什麼聚雄會少主夫人之位,我是真心愛你,要與你一生一世永不離棄啊!將來不管是到什麼地方,哪怕是隻能與你藏身深山,象野人一般地食野果、飲山泉,我也心甘情願啊!峰哥,咱們走吧,離開這裡吧!”
月凌峰冰冷地一笑:“走?還能走到哪裡去?這般苟活,生不如死,有何意義?我月凌峰寧可死也不願活著受人恥笑!”他直視著她,悽然笑道:“你是這世上最愛我的人,是不是?你寧願為我而生也甘願為我而死,是不是?”孟蝶衣見他神情怪異,心中一抖,顫聲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