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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櫟輕輕翻看,死者整顆心臟被穿透,傷痕上寬下窄,符合短劍刺入特徵,可是左心房底部有微少焦黑,形態不似正常屍體器官表現,“趙大哥——”
趙杼這次靠的更近,想看清楚一點,但他沒有用手去碰。
溫熱的呼吸落到臉上,盧櫟抬眼就看到了趙杼墨如子漆的雙眸,安靜,深邃,如無邊星空。他猜他是不是有點害怕,調整著手上姿勢,讓趙杼看的更清楚。
趙杼很快下了結論,“燒焦痕跡。”
“兇器短劍並未有火燒痕跡……”盧櫟眉心微皺,“而且屍體傷痕上方也未出現焦痕……”
他搖了搖頭,放下心臟,拿起鑷子彎下|身,尋找特殊標誌。
此劍傷位置很特殊,穿過肋骨,穿過心臟,卻只傷及肺部邊緣一點。他拿著鑷子小心拉開肺部,請趙杼將油燈掌近,很快有了發現,“這裡!趙大哥這裡!”
趙杼偏頭去看,在肺部旁邊,靠近肋骨部分,有一處清晰黑色痕跡——一個非常小的圓圈,圈裡一橫一豎兩道線,組成十字交叉。
“大人來看!”盧櫟情緒很有些激動,“我找到了!與屍山遺骨上一樣的痕跡!”
這點關係重大,黃縣令忍不住上前,強迫自己忽略那些紅紅白白粘膩的東西,朝著盧櫟的手指看過去。
痕跡非常非常小,圓徑不足兩分,但清晰明顯,足夠辯認,這的確是那個特殊標誌!
黃縣令心下一沉,“這是一樁連續殺人案。”殺了這麼多人,兇手得多喪心病狂!
“大人說的是。”盧櫟結合案情,總結之後做出猜測,“這具屍體,先被兇手下了毒,無法動彈,再被兇手捂死,隨後胸口刺入短劍。第一次刺,兇手大概只想製造傷口,好讓他留下這個標誌——”
盧櫟指著那個小小焦痕,“屍體傷痕底部有燒焦痕跡,表面沒有,兇手很可能用手或者它物撐開傷口,用燙過的某種頭部帶有標誌的武器……大約是纖細鐵絲之類的東西插|入製造標記……”
“做完這些,兇手最後把短劍沿著初次刺痕再次刺入,他做的很小心,所以傷口外部不見半點再刺痕跡……如果不是剖開屍體,這些隱情只怕我們怎麼都猜不出來。”
黃縣令隨著盧櫟的話細細思量,沉吟著點頭,“應是如此了……”
盧櫟請黃縣令見證,趙杼將複檢格目寫清楚後,將死者肺部拉回,平整。
“之前我們發現的屍山,部分屍骨標誌與此相似,我再努力尋找,應該還能找到一樣的。屍骨的大概年齡,死因,甚至更多的體貌特徵,我還要看更多,才能告知大人。”
他一邊說,一邊從木托盤上捧回心臟,將其放回屍體胸腔內部它應該在的位置。之後拿來縫合針線,將大血管縫起以便固定,再一層層將肌肉歸整,縫合。
確認沒有疏漏,他再將肋骨合上,面板拉回,細細縫合。
最後,屍體完整的躺在屍床,除了胸前肚子上有條‘y’形傷痕,與之前並沒有什麼區別。
它是完整的,整潔的,沒有內臟散落,沒有血糊拉一片。
黃縣令一直看著盧櫟動作,他真的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
此前他已經做好面對不堪場面的準備,甚至想好了怎樣說詞不讓外面的人太過批判,現在看他的準備好像多餘了點。
這位盧公子一點沒有想玩,拿死人開玩笑的意思,他真的只是……想找出死因,替死人說話。
可他怎麼知道從哪裡開始剖,血管在哪裡,血肉在哪裡,內臟在哪裡!怎麼能這麼輕巧的開啟胸腔,把心臟取出來,像庖丁解牛一般半點不費勁!他跟誰學的,這樣的熟練程度可是經過多次練習!
太過震撼之下,他都沒聽到盧櫟的話。
“……大人?大人?”
黃縣令回神,“盧公子說什麼?”
“我說,可以趁此機會把剩下的屍體剖開復檢,或許我們能找出更多兇手做案的經過。”
黃縣令早被盧櫟神乎其神的一手嚇住,除了說好不會再說其它。
趙杼卻眉頭緊皺,手掌開啟……
盧櫟早就盯著他呢,就怕他再來上回那手,看到這動作立刻喊了出來,“我警告你姓趙的,別像上回一樣對我!我累不累能不能堅持我說了算!”
見趙杼面色不改,他湊近些許,眸光閃動聲音壓低,“可能解剖機會只有這一次……等明天許就不能了……”
趙杼修長眼眸微斂,目光彷彿有詢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