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爭,未必沒有勝率,可他的一切佈局,往前推,也就是十來年,是什麼改變了他?
也許是這位嫡王妃。也許是別的什麼,藏的更深他們找不到的東西。
可就算肅王對嫡王妃感情是裝出來的,他裝了半輩子,不信的人也都信了,現在這件事被人鬧出來,他就算內心並不激動,並不重視,為了自己長久以來的形象,也得激動重視。
何況起事近在眼前,形象工程很重要,肅王必須要刷好感度。
盧櫟與趙杼要的,不是肅王發自內心怎麼怎麼樣,只要他忙起來,精力不能集中,讓趙杼有機會鑽空子做事就好……
任康復有些小心眼,並不特別聰明,卻也不蠢,他還非常忠心,事事皆替主子著想,這樣的下屬用著放心,做到肅王府長史,顯然很得肅王重視。
盧櫟分析過所有資訊,與趙杼一起,定下了此計。沒什麼比忠僕嘴裡的話更可信,只要盧櫟能勾得任康復找到這個方向,一切就相當順利了……
他手裡這塊玉山,是趙杼之物,趙杼幾次晃到任康復面前時,手裡都把玩著此物。而且他們兩人感情好,滿上京人都知道。
公堂之上,氣氛本就緊張,盧櫟以言語刺激,以證據壓制,再以厲聲質問打破任康復謊言,讓他感覺到絕望,形同困獸,不知如何是好。滿滿壓力下,他只能隨著盧櫟思路走,時刻警惕盧櫟下一秒會放出什麼大招,他整副心神都在盧櫟身上,盧櫟的任何一點表情,動作都會放大,他被引導,簡直是水道渠成的事。
肅王重情一事,既然外人都知道,沒理由自家人不知道,任康復喊出替主子委屈的話,非常合乎情理。
可他話中深情,就不合乎情理了。
“與皇上做對……是想幹什麼?”圍觀群眾中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這句話後,現場鴉雀無聲,十分寂靜。
概因這話太嚇人了。與皇上做對想幹什麼?自然是要造反!旁的事,肅王八卦大家可以仗著人多嘴雜,大著膽子聊,可這造反……是死全家的大罪!
任康復的話不但把圍觀群眾嚇到了,也把林府尹和於輝嚇的不輕,這是什麼話!這話能隨便說嗎!
於輝更是憤憤上前踹了任康復一腳,目光像要吃人,“你是哪個牌面的人,嫡王妃也是你能提的!”
他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外面群眾又是眼睛齊齊一亮。
不能說肅王造反,就算心裡這麼猜,下來與親朋小聲討論出風頭都行,光天化日不能直接說,但這個不能說,別的可以啊,他們已經很給面子了,不能活活被憋死吧!
於是就有人揚聲喊:“你替嫡王妃不值,心疼嫡王妃,你們是啥關係?”
“對呀是啥關係,莫非心慕逝者,不能自已?”
“長史大人,你這心思,肅王知道嗎?”
……
底下鬨笑聲一片。
任康復心都涼了,到現在,他哪裡不知道自己錯了?可剛剛那一刻,彷彿只樣這才能……
於輝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任康復一眼,又眼神複雜的瞄了盧櫟一眼,才肅手與林府尹行禮:“我府長史任康復傷人性命,供認不諱,理應受律法裁決,我府上下並無二話。然任康復因殺人之罪,心存愧疚,心智有失,記憶混亂,不能合理解說其它,在下認為,一切應以證據為先,大人覺得呢?”
“喲,這是編不下去,索性耍賴啦!”不知道是誰,在百姓群裡高呼了一聲。
林府尹面色有些黑,緩聲問堂上盧櫟:“先生覺得如何?”
“我不知道啊,”盧櫟無辜攤手,“是大人您在審案,我只是依例問詢,誰知道——”
他別有深意的看了任康復一眼。
林府尹心內叫苦,這個任康復可是坑死他了!盧櫟手上有證據,有御賜可以管任何案子的仵作金牌,還有平王這個靠山,他要拿你,你乖乖讓拿就是了,鬧什麼鬧!你不鬧,肅王府還可以私底下活動,你這一鬧,搞出這麼大麻煩,叫肅王怎麼管,叫他這個府尹怎麼辦!
平王他得罪不起,肅王他也得罪不起,好在任康復招認,死者是他殺的,這貪銀案相關之事,說不清也沒什麼,可以往後拖!
林府尹心內默想一番,驚堂木一拍,“肅王長史任康復,殺害秋堅,供認不諱,按律應斬!貪銀一事證據不足,需與前案對比量刑,稍後本官會將線索匯總做結,交於大理寺複審,審後立即行刑!”
百姓們有些不太滿意:“就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