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禮正沉浸在對少年晝川所遭遇不幸的唏噓與對老苗馬屁拍在馬蹶子上的幸災樂禍之中來回擺動,這時候她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初禮拿起來看了眼,發現是夏老師在微信私聊她——
因為技術和速度有限,老師在微信上說話向來是言簡意賅的……這一次發給初禮的微信也不例外,上面只有三個字:搞定他。
初禮:“……”
搞定他?
誰?
搞誰?
初禮認為,雖然夏老師在微信裡並沒有說“他”是誰,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所謂的“他”好像只能是晝川——夏老師想要初禮說服晝川,拿《洛河神書》去參與“花枝獎”的評選……
——不然還能是哪種搞定?跟他步入神聖的婚姻禮堂嗎?
初禮收起手機,組織了下語言,想了想問身邊一臉嚴肅、很認真地看著大媽們翩翩起舞的男人:“老師,既然您的少年時代寫作經歷如此忐忑,在撕毀了真正的處女作後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就能再寫出《東方旖聞錄》,那說明您骨子裡還是有一股不服輸的精神在的啊?”
“隨你怎麼說。”晝川一副屍體的波瀾不驚模樣,“我覺得那種熱血漫裡的東西,只是說說而已。”
初禮假裝沒聽到他的一潭死水型發言,自顧自繼續道:“為什麼沒有反抗呢?高考作文拿了滿分也是,後來終於憑藉自己的小說成名之後也是,為什麼在證明自己能夠做到之後依然不反抗,你應該拿著成績條、拿著新聞報紙站在那些曾經質疑你的人面前,對他們大聲說:看!我做到了!”
初禮說著,她感覺到身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這次和之前那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節奏不一樣。
他真的沉默了。
初禮有些奇怪地轉過頭:“可是無論是當年對待語文老師最終的無視態度也是,撕毀了自己的處女作也是,作協開會也是,花枝獎的評選也是……明明已經做的不錯了,你為什麼卻一直在迴避這些?”
此時,周圍的環境其實是有些嘈雜的。
初禮的聲音卻聽上去擲地有聲。
在廣場舞的音樂裡談這種看似還挺有深度的人生話題好像有點滑稽的樣子……然而當下,對話中的兩人卻似乎沒有人覺得哪裡不妥了——
他們完完全全沉浸在了關於此時此刻在討論的話題之中,初禮看著晝川,心中只有滿滿的困惑;
而晝川盯著不遠處的某一個角落,小孩認真地吃著冰棒,瞪著大眼看著不遠處的奶奶跳廣場舞:眼中倒映著廣場中間跳舞的身影,他的眼中充滿了好奇以及對新事物的躍躍一試,就彷彿是——
這和他在學校做的廣播體操完全不同。
他很想站起來,走到人群中親自試試,到底有什麼不同。
“……”
大約是幾秒後,男人那張面無表情發生了動搖。
“……可能是我已經失去了要和他們一較高下的興趣,”男人站起來,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也可能是我在骨子裡就是個膽小的人,害怕一旦進入他們的世界,有一天發現他們說的其實是對的,因此反而對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東西發生動搖……或許是。”
“但是那個花枝獎……”
“你知道我跟你說了那麼多這些有的沒的故事是想表達什麼嗎?”
“……什麼?”
“沒有所謂‘但是’,”晝川淡淡道,“這就是我一直沒有要責個人責編的原因,目前看來,我的寫作之路安穩且順利——就像是當年我不需要一個老師來摁著我的頭寫議論文;也不需要我父親來告訴我什麼樣的文字才是有價值有資格印刷成冊……現在,我同樣不需要一個編輯來對我本人指手畫腳過多。”
晝川:“你知道於姚和索恆其實早些年關係其實很好嗎?於姚現在也不是因為身居主編高位不帶作者了,只是她不想帶了。”
“啊?”初禮眨眨眼,她早就在老苗和於姚的對話裡捕捉到了一些資訊,但是……
於姚和索恆?有故事?
“這個時代,對於大多數作者來說,編輯意義已經發生了改變——很多情況下編輯已經不被需要了,他們逐漸演變成了校對者,營銷者……”
晝川說著轉過身看著還坐在那裡的小姑娘:眼神堅定又冷漠。
就彷彿在說,他真的不需要一個責編。
就彷彿在說,別管那麼多了,你好好對你手上這本我的書負責就可以,坐好校對,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