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川城。 城門緊閉,城牆之上,士兵森然站立,哪怕距離遠,也能看出氣勢洶洶,很有壓迫感。 城外有許多流民,有的更是拖家帶口,一個村子一起出來的。他們大包小包,東西齊全,有的還推了獨輪車,看起來就很專業的樣子。 不過這些人充斥著一股子戾氣。 宋瓷一手一個,拉住機械性繼續往前走的兩個孩子。 “我們先休息。”她道。 在他們靠近的時候,就有流民看了過來,大部分人發現他們只有一個小包袱,那男孩連上衣都沒有,便移開了目光。 少數人將目光轉向了宋瓷和大花,也有更加隱晦的目光看向狗蛋。 狗蛋自從聽妹妹說了‘屁股白’‘玩物’一類的話,就覺得無助,察覺那些目光,更是如芒在背。 “娘,我們去那邊。”狗蛋指了指遠處的山坡。 宋瓷打量城牆上的兵士,他們身後揹著長弓,她估摸了一下射程,以及流民暴亂時的規模,默默朝著狗蛋指的方向走去。 流民很多,不安焦躁的氣氛充斥其中。他們說話聲音不大,卻此起彼伏。 直覺告訴宋瓷,可能要見血,她太熟悉這種場面了。 這是譁變的前兆。 很不對勁。 “我們過去。”宋瓷道。 狗蛋選的山坡距離城門有二百多丈,以這個時代的武器射程,根本夠不到。 常見的弓箭射程二十丈上下,有些重弓可以達到五十丈射程。也就是說,二百丈是個很安全的距離。 宋瓷一邊走,一邊數步子,對於這個距離很滿意。進可迅速進城,退可快速跑路。 山坡上只有兩撥人,一波是老弱婦孺,另一波是一個揹著刀的獨臂人,互成對峙姿態,兩不打擾。 獨臂刀客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勢,老弱婦孺那邊氣氛倒是融洽幾分,甚至還有幾個看起來很不錯的包袱。 宋瓷拉著兩個孩子往刀客那邊走,坐在了兩撥人中間,但靠近刀客的位置。 刀客偏頭看了一眼,沒說話,繼續坐著發呆。 “大妹子,來這邊啊。”一個婦人喊道。 宋瓷搖頭道:“不了,孩子怕生。” 那婦人一噎,都到這光景了,怕生有命重要?婦人打量宋瓷,又打量大花,最後將目光落在狗蛋身上,頓時眼睛亮了。 “你這孩子真俊啊,是你孩子?”婦人走上前,笑眯眯道。 “不是我的,難道是你的?”宋瓷反問。 “你這話說得難聽,我看這孩子過得艱難,給他指一條路子,以後保管吃穿不愁。”那婦人不死心,腆著臉往這邊走了幾步。 話音剛落,她就被土坷垃砸臉。 “滾!”狗蛋聲音不大,卻戾氣滿滿,渾身上下充斥著少年人的乖戾,如同一條瘋狗。 婦人被嚇了一跳,沒想到這樣一個光膀子細犬一樣的小屁孩敢這樣說話。 “有娘生沒娘養的玩意兒!活該萬人上的賤人,也敢這樣說話!” 婦人大步朝三人走來。 發呆的刀客不耐煩抬眼,唯一完好的那隻手伸向刀柄。 就在這時,他看到一條細腿伸到了婦人必經之路上,而後是人仰馬翻……啊不,那嘴賤的婦人摔了個大屁蹲。 刀客愣了一下,看向迅速收回腳假裝什麼這沒發生的宋瓷。 “啊啊啊,你們怎麼敢!” 婦人爬起來,大吼一聲,怒道:“把他們綁了!那小子和丫頭賣了,那女的吃了!” 此話一出,刀客臉色微變,狗蛋臉色大變。 狗蛋握著骨刀直接衝了上去。 大花見狀驚呼一聲,眼看著那些人過來,也立刻衝了上去。 宋瓷蹲在地上,看著迅速撂倒幾個人的一雙兒女,突然覺得自己很多餘。 大花力氣大,像個小牛犢,一個頭錘下去,能讓人後退好幾步。狗蛋力氣和正常孩子差不多,可他下手快且狠,就是不太準。 宋瓷抓了一把土坷垃,一時間竟覺得自己毫無用武之地。 忽地,她看到角落裡一個人抽出一把刀,朝著大花砍去。她立刻將手裡的土坷垃丟過去,迷了那人的眼。而後衝向刀客,直接拔出他背上的刀。 “借我一用!” 刀客再次錯過拔刀的機會,就那麼坐在原地,像個木雕。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是他早上起猛了?還是餓太久,眼花了?居然有人敢搶他的刀! 刀很沉,重刃無鋒,是那種正經寬刃,宋瓷拖著刀走了兩步就後悔了,太沉! 好在她用這種武器有點經驗,直接當斧子來用,劈砍格擋,一招一式皆是大開大合。 那群婦孺主要是佔一個心狠的優勢,這才敢攻擊,能成事。一旦遇到個真狠的,立刻成了烏合之眾,作鳥獸散。 大花突然發現敵人沒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著腦袋哼唧。 腦殼發矇,頭槌攻擊用太多,不舒服。 狗蛋氣喘吁吁站在妹妹面前,手裡的骨刀上滿是血,分不清的是他自己的,還是旁人的。 宋瓷拄著重刀,抽了一塊破布擦拭上面的汙漬。 太久沒用正兒八經的冷兵器,有點不習慣,力道沒控制住,好在沒砍下來胳膊腿,不然會嚇到小孩的。 狗蛋目光掃過那些跑遠了的婦孺,轉頭看向宋瓷。 他娘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