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頭暈目眩,只覺得陣陣熱氣往頭上湧,眼淚模糊了視線。 一隻手撫在他背上,在說些什麼,聲音越來越遠,漸漸聽不清了。 宋瓷眼疾手快,在倒黴孩子臉朝下摔進嘔吐物裡之前,抓住了他的後衣領。 只聽裂帛之聲響起,不知用了多久的腐朽布料裂得乾脆。 宋瓷手裡抓著碎布,看著徹底臉朝下趴在地上的狗蛋,沉默了。 這孩子,運氣似乎有億點點不好。 她忙不迭把人拉起來,用碎布擦拭狗蛋口鼻處的嘔吐物,等擦乾淨了,狗蛋已經一絲不掛。 上衣成了臭烘烘的碎布條子,褲子……在腳尖勉強掛著。 赤條條,皮包骨,不過是真的很白。 宋瓷發現有些人似乎真的曬不黑,同樣是日頭底下趕路,大花曬成小麥色,狗蛋白得比孝布都白。 也正是因此,這小子一曬,就紅撲撲的,端得是惹人憐愛。 “額……”宋瓷意識到,大花口中的鄰居大媽真的很有眼光,這小子以後說不定真有男女通吃的潛力。 “大花啊,以後要保護好你哥。娘覺得他容易被壞人欺負。” 大花蹲在地上,一臉可惜地看著那些吐出來的東西,聞言忙不迭點頭。 “孃親,我哥是不是要死了?要挖很深的坑埋,不然會被挖出來吃掉。” 大花雙眼亮晶晶的。 她哪裡是沒看懂,只不過是思路不同罷了。狗蛋見人吃人,想起自己啃食雞鴨的情境。大花見了人吃人,只會去想怎麼才能不被人吃。 她看得懂,看得明白,可她還是該吃吃,該喝喝,啥事都不往心裡擱。有飯吃就吃,有水喝就喝,從來不問為什麼。 宋瓷把手裡的碎布放下,道:“先去那邊土坡,太熱了,我們先去歇一會。” 大花撿起碎布。 “曬乾了在沙子裡揉揉還能用。”小姑娘笑容燦爛,一副不知愁模樣。這讓準備拿出衣物的宋瓷愣住了。 物力維艱,這個時代生產力極度低下,怎麼能浪費呢? 今天是被勤儉持家小崽子上了一課的一天。 大花把哥哥丟到背上,一隻手拖著哥哥,一隻手提著衣物。 “孃親,我沒手了。”小姑娘仰著頭求助,用腳指了指旁邊的包袱。 宋瓷撿起包袱,還別說,挺沉的。 又走了一會兒,總算到了陰影處,體感溫度還是比較高,但至少沒有之前那麼曬了。 大花把褲子給昏迷中的狗蛋套上,沒找到褲腰帶,乾脆就不管了。她把髒兮兮的上衣鋪在陽光下,怕被風吹走,還用幾塊石頭壓住。 而後小姑娘躲在陰影裡,靜靜抱著膝蓋發呆。 宋瓷開啟包袱,裡頭是幾塊雜麵和觀音土加在一起做的幹餅子,個頭很小,只有成年人半個拳頭大,尋常燒餅厚度。 另外還有一個小陶罐,一個比巴掌大一點的瓷片,瓷片許是撿來的,邊緣並不規整,勉強可以看出上面畫著避火圖,約莫以前是哪個文人騷客房中的擺設。 除了這些,剩下的就是草根樹皮和乾草,鼓鼓囊囊的,倒是給人一種包袱滿滿的感覺。 陶罐裡有水,只有半罐,被太陽曬得熱乎乎。 宋瓷往掌心倒了些水,發現水裡有幾根長短不一的紅色蟲子,是某種蚊子的幼蟲。 “……”這一罐水,原主他們已經喝了好幾天,省著喝,一點都不敢浪費。因為是一點點倒的,所以沒發現水裡有蟲子。 再看那瓷片,一面有炙烤的痕跡,一面乾乾淨淨,這是把瓷片當鏊子用了。 宋瓷背過身,把罐子裡的水倒乾淨。消毒洗乾淨後,這才倒了滿滿一罐子礦泉水。 “大花你渴嗎?”宋瓷問。 大花眼睛頓時亮了。 “孃親,我喝一口就可以了。”小姑娘湊過來,眼睛亮閃閃的。 “土地婆婆看大花長得可愛,給了大花很多水。”宋瓷把陶罐遞過去,“只有喝完一半,水才能更多。” 大花睜大眼,捧著陶罐,看到滿滿一罐子水,深信不疑。 “孃親先喝!” 宋瓷喝了一大口,大花踢了踢哥哥,發現他還沒醒,乾脆自己喝了起來。 咕咚咕咚。 大花非常努力,總算喝了一半。這陶罐不大,其實是家裡以前的豬油罐,裝滿水也就兩斤的量。宋瓷喝了一大口,大花約莫是喝了半斤多的模樣。 “閉上眼,土地婆婆要來了。”宋瓷做出跳大神的手勢。 大花立刻捂眼。 宋瓷連忙從空間掏出礦泉水瓶子,加滿加滿。 統子準備的是五升裝的大瓶水,夠用好幾次。宋瓷由衷覺得,大花這種聽話孩子,是真好。 她完全不用藏著掖著,就喜歡這種相信童話好忽悠的崽。 狗蛋悠悠轉醒,迷濛間看到一個透明的大瓶子,以前他見過富戶家珍藏的琉璃瓦,那片瓦都沒這麼澄澈透明。 那是什麼? 狗蛋揉揉眼,想要看清楚,卻什麼都沒看到。他以為自己看錯了。 “哥,你醒了?” 大花扭頭,看到狗蛋坐起來,立刻把的陶罐遞過去。 “土地婆婆送水了!” 狗蛋捧著沁涼的陶罐,望著那一汪水,猛地抬頭看向宋瓷。 不是錯覺,他看到了,真的看到了! 這水不會有毒吧? “大花,你喝